那时她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她说有人在tds上给她匿名发了一张她的仇人的照片,说她判断出这地方是在C-1区,所以想顺便去C区追查,这不是假话。
只是有的时候,因是果,果是因。
不是因为在B区出事才要去C区躲避耳目追杀,而是因为早已经决定要去C区,才没有为了继续在B区隐姓埋名而收着手,把当地势力之一的老大弄死了。
她没有告知时夕的部分是,这张照片早在一年前她就收到了,那是她在圣水城地下黑市停留的第四年,那之後,她在那地方还待了一年。
那里鱼龙混杂,信息庞杂,但是好好梳理的话,可以顺着蛛丝马迹,找到其後深藏的隐秘真相,她一向最有耐心。
借此,在事情发生的第二十年,她终于拼凑出了杀死她父母的全部丑恶真相。
大雨滂沱。
她给时夕打了电话,“我现在终于知道,我的父母到底是因为什麽而死的了,真可怜啊,明明,就和他们没什麽关系啊。”
时夕在那头没有说话,两个人一时之间沉默了下来。
“林栀。”
他最後只是这样说道,“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做你想做的事吧,但是一切结束之後,你得给我道一个大大的歉,我知道你瞒了我很多很多事,哼。”
林栀注视着在风雨中不断飘摇着的树,笑了,“好。”
她的思绪也随着飘向她同她老师的对话。
“这是你从哪里得来的?”
“怎麽了?我觉得这些东西很眼熟,很像我还小的时候乱翻你东西被你骂的狗血淋头那次,我看见过差不多的研究理论。”
“。。。。。。那是我让我悔恨终生的毕生耻辱,是我的狂妄自大而创造的潘多拉魔盒”
“我那时年轻气盛,自恃是天下最聪明的人,也失去了对生命的敬畏之心,试图染指一个长久以来困住人类的命题——”
“栀栀?”陆君容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饮品轻轻地呼唤她,“夜很深了,还不休息嘛?”
林栀回身看她,她穿着浅米色的高领毛衣,柔顺的长发披散开来,明明她笑意温和,明明室内这样温暖,她看上去却还是那麽冷寂。
她说,“谢谢姑姑关心,我马上就去休息了。”
陆君容嗯了一声,犹豫片刻还是说道,“不要太累了。”
“好。”
给陆峙送过行之後,她就带着资料去找了老爷子,和他长谈了很久,之後她便来拜访陆君容了,刚一到,就下起了大雨,陆君容便挽留她住下。
林栀轻轻叹了口气,突然觉得很讽刺,什麽都没有做错的人早已化作一捧灰烬,而罪行累累的人却还在这个世界上安然的享受着声名利禄。
怎麽能不恨呢?
她垂着眼眸,注视着杯中的热可可,水汽氤氲着蒸腾上来,染湿了她的眉眼,她的睫毛轻颤,眼底是散不去的乌云。
“你是不是睡不着呀?”陆君容又一次敲响了她的门。
“您怎麽来了,我是有些失眠。”
“怎麽,是想到阿峙了?”
林栀唇边勾起一抹笑,承认道,“是有点。”
陆峙的信息素与她匹配度很高,从一定程度上来说有点像她的特制安抚剂,还纯天然无副作用,骤然一下到陌生的环境,她失眠的老毛病就又卷土重来了。
林栀心下轻嘲自己是安稳日子过多了,从前到处乱跑的时候,别说是睡觉的地方觉得不习惯,就算是腺体病犯了,只要足够困,总归是可以忍一忍,睡得着的,无非是睡眠质量没那麽好。
这其实是很危险的事情,习惯一件事,或者习惯一个人的存在,身体的依赖是很可怕的。
不过没关系,她向来很擅长戒断,擅长强迫自己做任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