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夜里杀人者血洗她的家的时候,她正躲在地下室等待自己的哥哥去找她,却侥幸躲过一劫,救援人员把她挖出来的时候,几乎已经判定她没有生还的可能。
是她的姑姑救了她一命,僞造了她的死亡记录,将她改名换姓,带到了E区。
这就是她人生的第二个阶段。
七岁的她完全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在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面对完全陌生的人,这使她对一切都充满了警惕性,在她的姑姑想要靠近她的时候,差点被她无法自控地伤害到。
她的姑姑克莱尔彼时也酷的不行,只是扬了扬下巴,丢给她一沓写了密密麻麻数据的纸,“我和你父亲,也就是我的哥哥,我们谈及过你,我知道你看得懂这些,所以,自己读吧。”
那些东西是有关于她们基因检测的结果,她仔细看过,确定是匹配的。
然後克莱尔又丢过来一堆账单,小小的林栀全部看过一遍,脑中得出一个巨大的数目。
“如果没有血缘关系,我不会给你花这麽多钱。”金发碧眼的姑姑双手插兜,黑框眼镜显得她很冷峻。
林栀与她对视,“我会为你创造比这更多的价值。”
克莱尔看了她很久,哈哈大笑,“你真的很像你的父亲,又很像你的母亲,理性丶高智且自信。”
她摸摸林栀的小脑袋,“孩子,你唯一的亲人要抚养你这个还没成年的小家夥,这是我应该做的,因为你也是我唯一的亲人了。”
“如果你愿意的话,以後我们会一起生活。”
林栀很冷静,她记忆里仅剩的关于认知人的部分告诉她,眼前这个女人完全值得信任,她看向她的眼神与自己的父母别无二致。
林栀抱住了她,终于把自己恐慌了很久的事说出口了,“我不记得了,我觉得我忘记了好多事情。”
“你的爸爸妈妈和哥哥呢?”
“我记得一点。”
“孩子,那一点就够了。”
她的姑姑这样说,紧紧地回抱她,“没关系的,你会好起来的。”
当年杀了她父母的凶手仍然不见踪影,二十年前E区和C区的关系紧张,她姑姑几番查证也没有收获,为了保护她的安全,克莱尔收养了她,她们成了法律意义上的母女关系。
从那个时候开始,她有了新的一切,宛如重生一般,在接受了四年的隔离治疗和社会化训练,在克莱尔的担保下,格莱特·克莱恩参加了阿斯克勒庇俄斯大学的入学学力测试,从此拥有了一条正常而虚假的人生轨迹。
第二天,阿柔就急匆匆地离开了,走时,林栀面色轻松的和她告别,转头就用一种镇定的语气跟时夕说道,“我觉得我快犯病了。”
为了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姑姑用了一些实验阶段的药物,在经历过数不清的死亡与生还之後,她活了过来,伴随她重返人世的,是永远缠绕在她灵魂上不会散去的噩梦。
她合上眼就回到火海,睁开眼就要面对亲人全部死去的事实。
她日日挣扎在生与死之间。
她对痛苦的耐受就是这样建立起来的。
时夕瞪大眼睛啊了一声,飞速派人准备药剂,给她来了一针。
其实这麽久了,这种程度的镇定剂对她的作用已经不大,只是稍微限制她的行动,让她不要伤害到自己而已。
“林栀,林栀,你觉得怎麽样了?”
她睁开眼,轻呼出一口气,“能怎麽样,快被你吵死了这样。”
时夕心头一松,骂道,“神经病。”
林栀躺着,出神的看着头顶白刷刷的天花板,“时夕,我觉得。。。。。。好无聊啊。”
时夕哼了一声,二十七岁,她做出了别人一生都做不出的成果,报了二十年前的灭门之仇,她的人生几乎没什麽遗憾了。
天才这种东西,实在是人生开挂器,他们两个都开了挂。
时夕认识林栀很多年了,从十一岁到二十七岁,也就是说,时夕被林栀整整折磨了十六年。
两个人的关系,用孽缘来形容一点也不为过。
他们的年纪相同,同样的少年天才,他们甚至同样说一口流利的华文。
同一年进入G大的同一个专业学习,从本科开始,硕士丶博士,两人都在一起。
他们以一种别人看来不可思议且势均力敌的速度连连跳级,将比他们大很多的同学们一次又一次远远地抛在後面,望尘莫及。
对于时夕来说,求学和做学术像是在进行一场超长马拉松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