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讨论又回到了原地,詹东圳有些无奈地说:"我不知道,写意。我确实不知道。我们努力过,但是没有找到。"
写意深深地吸了口气:"我现在知道了,也许是他。是厉择良。"
是厉择良!
当她在洗手间里,对着电话将厉择良三个字说出口的时候,眼泪也跟着涌了出来。
"为什麽?"詹东圳惊讶地问。
"我不知道,我没有证据没有线索,但是我感觉肯定就是他。"
那个在冰冷刺骨的河水中用手敲碎玻璃的人,将她从车里一点一点拉出来的人,用最後一丝力气将她送到浅水区的人,就是厉择良。
写意从洗手间里出来,手足无措地对两位老人说:"对不起,我会请公司另外小派人来,我有急事必须离开。"
老太太走去抱住写意说:"孩子,没关系,你去吧。我们不急,甚至今天都可以不走。"
写意含着泪,朝他们点点头,迅速地离开酒店。
她不知道可以朝谁求证,除了厉择良本人,还有谁可以给她确切答案。情急之下,她联系上季英松。
"季经理,我是沈写意。"
"你好。"季英松说。
"我需要见你一面。"
"有什麽事吗?"
"关于厉择良在德国车祸的事情。"
季英松稍稍停顿了下,在电话另一头说:"沈小姐,你应该问厉先生本人。"
"他不会跟我说的。"
"那我就没有办法了。"季英松很客套地柜绝了她。
"季经理。"写意咬住下唇对着电话有些绝望地说:"我求你了,求你吿诉我真相,我需要真相,哪怕只是一句话。真心地祈求你,吿诉我。"她从来没有这样苦苦哀求什麽人,为的只是一个真相一个答案。
季英松终于说:"好的。"
面对这样的请求。哪怕是铁石心肠的人也为之动容。
"那我在厉氏大厦对面的咖啡厅等你。"
"沈小姐,我在出差,你要知道什麽,现在就直接问吧,我可以立刻回答你。"
写意也不和他客套。径直就问:"厉择良的腿是怎麽没了的?"
"车祸。"
"什麽车祸和我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车祸?"
季英松考虑了下。缓缓说:"对,那天他不顾一切地开车去追你,你的车掉下去的时候,他正好在後面看到。他的车也突然地瞬间失控冲向路边的路桩右腿大出血……"
季英松娓娓道来,每一个宇都如针尖扎到写意的心里。
实情是这样的。车祸後的厉择良随着她一起跳下河,那个时候他的腿伤已经非常严重。他在水中赤手将玻璃击碎。救她出来,然後用尽最後一丝力气将她推向岸边。待他漂了许久被施耐德父子救上来送到医院的时候,右腿肌肉已经坏死,只能切除。
"那……"写意左手去紧紧握住拿着电话的右手。才能止住它的抖动。"要是没有耽误时间,或者他没有跳到河里去救我。他的腿是不是能保住?"
季英松沉默了许久。终究吐出个答案:"是的。"写意闭上双眼:"谢谢。"
"沈小姐。"季英松说,"请你不要自责,当时的惰况不用说要他一条腿,就是一命抵一命他也不会有半点迟疑。
这一次写意再没有说什麽,只是轻轻地挂了电活。最後那番安慰的话,原本是难得从季英松口中说出的句子,可惜对写意却是莫大的讽刺。在那麽多心痛得无法入睡的夜里,她对他的恨意就是化解不幵的毒药,-滴一滴,渗入骨髓,将那些曾经甜蜜的过往,侵蚀得千疮百孔。可是,如今一切感情又被他的深情一点一滴地拼凑起来,缓缓修复。渐渐看到光洁如新的记忆。她才恍然觉得自己连恨他的力量都没有了。自始至终,这麽多年他从未说过爱她。但是当真相一层一层被剥开的时候,才发现它们叠加在一起的重量,早已胜过那三个字千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