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傻了吧沈泊淮。”傅承誉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晌午吃什麽?”
“初入锦衣卫就当刺头,得罪人而不知。”沈泊淮在傅承誉身旁晃着,“皇上将秋猎的事宜交给前指挥使罗晋,罗晋又交给你,并暗中做下手脚。我猜你没发现,是李旭告诉你的吧?”
傅承誉眸色微动,讽刺道:“我以为你和旁人不同,没想到竟是一路货色。怎麽?除了这张脸,我就当真一文不值?”
猎场设在京都城外,与栎城交壤处,李旭又于多年前居栎城山中不问政事。
前世傅承誉看似与其毫无交集,但李旭登上龙位却实打实是傅承誉的功劳。
如此算来,除了那场秋猎,没有别的时机。
沈泊淮欲捏傅承誉下颌的手被拍开,掰着手指:“第一,你心虚时喜欢叫我名;第二,若我没猜中,你要麽重重地哼一声,要麽不屑言语;第三,二郎不但脸生的好看,骗人的把戏也炉火纯青。”
“你去写话本,”傅承誉说:“贴补家用。”
沈泊淮大笑。
——
深夜,两道身影潜入村庄,须臾跟随佝偻人影进到密林。
“他们走了?”
说话的男子嗓音略尖,藏身树後的傅承誉和沈泊淮对视,沈泊淮对着胯做出“切”的动作。
傅承誉不予理会,观向那人,宽大兜帽遮住半张脸,身形高挑丶偏瘦。
站他不远处的正是今日遇到的阿婆,她答:“走了。”
男子“嗯”了声,从袖里取出钱袋,“主子念及林萧做得利索,多赏了些。”
阿婆接过钱袋颠了颠,谢字尚未出口就觉眼前闪过剑光,怔怔倒地。
速度之快让早有防备的傅承誉始料不及。
男子同傅承誉交手的瞬间亦是一惊。
利剑擦身而过,短暂的碰触间,男子瞧清了傅承誉,傅承誉也看到了男子面貌。
景璇,李旭随侍。
“傅大人别来无恙。”景璇挽个剑花,将剑收回腰间。
傅承誉开门见山,问:“李茂,你们杀的?”
“傅大人这话说得未免太见外,怎麽是你们?分明是——我们。”景璇拿出块帕子擦手,蹲到阿婆面前。
“十年前,她领着那孩子投到主子门下,得了十两银钱。十年後,那孩子竟将最後一笔钱留给了她。”景璇打开腰上挂着的瓶子,倒上尸身,“林萧可怜呐,误把豺狼当恩人。”
杀害李茂,引起李瑞和李烁的争端,坐收渔翁之利。
傅承誉忽然想起与李旭初次见面,李旭说:“父皇暴戾,大哥德不配位,二哥志不在此,三哥优柔寡断,四哥生来体弱,小妹该宠于闺阁。”
“天下需的是品行端正,决断如流,敢于大刀阔斧的人。”
李旭的话回响耳边,傅承誉自嘲一笑,他果然很笨。
“傅大人不要忘了当初的交易。”景璇在傅承誉走出数步後提醒道,“船若翻了,难免伤及无辜。”
“滚。”傅承誉驻足,周身寒意令景璇不悦,但顾及其在主子心里的地位,笑道:“奴也是好意。既如此,傅大人保重。”
脚步渐远,沈泊淮自暗处走出。
傅承誉头疼,早知道就该把他打晕扔房里。
“你跟他交易了什麽?”沈泊淮拦在傅承誉面前。
“他帮我杀李烁,我助他当皇帝。”傅承誉向左跨出一步,沈泊淮向右一步。傅承誉向右,沈泊淮又向左。
傅承誉擡眸,忽视沈泊淮担忧的神色,声音清冷:“夜探百乐村,无果。”
“猛兽可困牢笼,家雀却不行。”沈泊淮凝视他,“傅承誉,你是家雀。”
“你还是雏呢。”傅承誉用手推开,沿原路返回。
沈泊淮愣上一瞬,哑然失笑,打趣:“你知道雏是什麽意思吗?就乱用。”
“诶,不是。”沈泊淮拉住傅承誉,“别给我打岔,你同那虚僞小人究竟做了什麽交易?”
“不是跟你说了,”傅承誉是真烦沈泊淮,补充道:“我哥死後我去找了李瑞,他不愿手足相残。”
傅承誉确实找了李瑞,只不过去而复返听到幕客说:“皇上已动换储之心,切不可在此时引其猜忌。”
前世登上皇位的李旭,先是借傅承誉的手清太子馀孽,再利用他除傅承誉,结合此番事件,绝非明君。新仇旧恨一起,沈泊淮强势道:“到此为止。”
衣下小臂因沈泊淮过于用力而泛起红,傅承誉却没什麽感觉。
双亲死于战场,兄长命丧断崖,好友沦为棋子,而自己。。。。。。沈泊淮说得对,当帝手中刀,甘为李旭所用。
“平阳侯府出了你这麽个奸佞之臣,老侯爷定然死不瞑目。”傅承誉补全了蒋知栋没说完的话。
“李瑞心胸宽阔,与人为善又心系百姓,他日可造福天下。”这是傅承烨出事前夜在房中说与傅承誉听的。
心里酸的难受,傅承誉垂首看着十指相扣的手。
“以後换我和你交易。”沈泊淮另一只手放在傅承誉上臂,头靠着肩,“我帮你报杀兄仇,你陪我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