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护的人!能干干,不能干滚!”沈泊淮一通吼,吼完拭去傅承誉脸上挂着的泪,“去找薛玉生,陪陪他,帮我安慰两句。”
“不会。”他只会杀人。
“不会也去,总之不准再留在这儿。”对上傅承誉不满的眸,沈泊淮把他推到汪义春身边,“于公,傅大人莫叫本将为难。于私,二郎逞强,你妻甚忧。刀来剑往的,你要我时时分心吗?”
傅承誉没说话,上前抱了他一下,转身向外走。
城内战火纷飞,城外尸横百里。无上权利下,君王明堂高坐,蝼蚁蜉蝣贱命一条。
他蹲身在薛玉生旁,绞尽脑汁还是想不出沈泊淮说的安慰的话,最後学着沈泊淮那样,把他拥到怀里。
泪流尽就剩疼,疼到深处连疼是什麽都察觉不出了。
“阿容,”薛玉生靠着傅承誉,问他:“是不是很疼?”
疼,很疼,傅承誉很荣幸,在夙泽的时候尝过这滋味。但他一向善于编造谎言,所以他答:“死後剥去的,不疼。”
忽然想起薛玉生是大夫,傅承誉补充道:“刚断气就剥,和活着剥,看起是一样的。”
“咳-咳-”汪义春重重地咳上两声。
“那个。”傅承誉放弃了,闭口不言,与薛玉生坐着。
日头将落时,霞光满天。
临危受命的骠骑大将军沈泊淮获首胜,于边一城接过朝廷兵将和寒家庄为首的江湖人士,议军务,排防守,完事出城一看,傻眼了。
空地猩红里,他夫君圈着薛玉生,握着薛玉生的手,同抱寒容尸体。
薛玉生呢,可能是伤心过度,侧颜贴在傅承誉脖颈一动不动。
若非知晓薛玉生和寒容两情相悦,依沈泊淮的醋劲,杀人的心都有了。
让他陪会儿?就是这麽陪的。
沈泊淮走近,与傅承誉对视一眼,视线落到白皙双手,手的主人并没意识到他的意思,依旧盖在薛玉生手上,帮着搂紧寒容。
“回了。”沈泊淮扶起薛玉生,薛玉生连带着怀里的人一起倒向他。
沈泊淮打横抱起二人,汪义春扶起傅承誉,傅承誉觉头晕,晃了下身形。
“起猛了,”傅承誉对看他且面露不悦的沈泊淮道:“先送他们回去,我没事。”
本欲将傅承誉安置在边二城的沈泊淮改了计划,调转方向去边一城。
他信不过傅承誉,这人实在太能抗,太能忍,太不让人放心。
——
小院不知是谁的府邸,门匾已失,没人问,也没人说。
闫玉虎提灯在前引路,昏暗的树脚下,三两只萤火闪着光。
室内厅堂置有煎药炉,傅承誉眼不见为净的进内室,热水温度适宜,洗好出来时,沈泊淮正好进屋。
傅承誉问:“边一城何时失守的?寒容怎会落入北狄之手?”
沈泊淮边脱衣边到屏风後,“夜袭,撤退时他带人断後,被俘。”
“今日交手,对方并不强,以寒容的功夫,不致如此。”傅承誉靠到墙,由上到下,将沈泊淮看了一遍。
沈泊淮配合着转个圈,眼底露出意思,“晚上不想睡了?”
“李烁死了,照理说,就算这里安插的有人,也不该再通敌。”傅承誉没理他,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