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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第1页)

历来皇族无不以子息昌盛为福,如今的大雍皇帝自然也不能免俗;只是当今这位天子即位数年,嫔妃纳了又纳,公主一个接一个的出生,皇子却只有那四个。

十个手指头尚且有长短,皇子们当然也分了风光的与不风光的。譬如淑妃所出的二皇子乔继哲,因着胎里弱自小养在佛寺里;再比如与引澜一母同胞的弟弟乔庆衍,母妃难产崩逝,他便和引澜一样,成了这宫里一簇野花野草,没了依靠。

体面的,便如大皇子乔璟承那般,托生在了皇后的肚皮里,占尽了嫡长的名分,又兼自小聪慧机敏,被皇帝寄予厚望。两年前,乔璟承的加冠礼与太子册封大典同时举行;自那以后引澜便很少见到这个太子哥哥了,因为他忙于政务,除了给皇后请安,旁的时候不会轻易进内宫。

可真要论风光,谁都及不上三皇子乔宗望。皇后年近三十才得了他,如珠如宝地捧在手掌心养大。他想要的东西,世上但凡有,皇后便要寻来给他。他顶上有能干的太子哥哥顶着,皇后望子成龙望不到他身上,更是娇惯得不成样子,是以他反倒是所有皇子中活得最逍遥恣意的一个。

如今恰恰是皇后这个宝贝金疙瘩,跟庆衍闹了起来。

小孩子打架,无非就是一言不合,倒谈不上什么深仇大恨。这事说来倒简单:大雍与鄂鞑一战,国库吃紧,眼看着过了年又要向西羌支付岁币,户部支了个招儿,向民间加征一笔酒税。

酒税新政一出,不止民间物议如沸,朝堂上同样吵翻了天。一派说户部尸位素餐,不懂得开源节流,只晓得征收苛捐杂税;以户部为首的另一派臣子据理力争,引经据典,从酿酒术的起源说到征收酒税的必要性。还有些微弱的声音反抗每年供给西羌的岁币,认为是大雍之耻,只是很快被弹压了下去——对于大雍这样富庶的国家来说,用钱买和平,实在是再划算也没有了。

事关社稷,酒税一事自然被列为了宗学里公子王孙们讨论的议题。今日学堂上,夫子出题,要众人作策论《议酒税》一篇,完成后交给邻桌品评;乔宗望与乔庆衍互换了试卷,因着意见不合争论了起来。两个都是十几岁的小男孩,越说越气、越争越是面红耳赤。随后,不知哪一个先摔了笔、哪一个又推了对方一把——总归,等到夫子午休回来,见到的正是两个皇子扭打在一处的不堪景象。彼时,宗望正被庆衍压制着,一面挨揍,一面嚷着些“小妇养的”一类的话。

寻常皇子吵嘴,自有夫子管教,不值得大张旗鼓来通报。可像如今这样,发展到拳脚相加的,开国以来恐怕还是头一遭。

知道了来龙去脉,又听得两人已被带往了皇后的昭仁宫,德妃的心往下沉了沉,料想这事恐怕不好收场。引澜到底年轻,经不住事,又兼事关庆衍,更是六神无主。她双膝发软,只想跪倒在德妃面前求她救庆衍。

此时此刻,终是德妃稳住了心神。她顾不得再整理仪容,急匆匆从榻上起身朝外走。毓祯、引澜二人亦步亦趋跟在身后,一个没心没肺,当作去看热闹;另一个却把心悬到了嗓子眼,只恨不能走到德妃前头。

禁宫深深,可若是快步走着,昭仁宫瞬息间便近在眼前。跨过门槛前,德妃神色平静地微微回过头,波澜不惊地乜了引澜一眼。

德妃宽厚,对养子养女虽不亲热,却不可谓不尽本分。如今庆衍惹下事来,倒也怪不得她心中不痛快,连引澜都受了迁怒。

再来,引澜同庆衍本就不受重视,生母位分又低。眼看着引澜不日便要及笄议亲,在这个节骨眼上得罪了皇后……

德妃黯然叹息,又是烦忧又是伤怀。她没有多言,款步迈进内室。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端坐上首,不怒自威。打架闹事的两位主人公此刻早已没了先前的剑拔弩张,反倒是霜打了茄子似的,端端正正地跪着,显然在她们几人进来前已经挨了一阵子训了。引澜定睛去瞧,见庆衍神情之中还能明显看出些不服气,不由心急起来。

帝后是少年夫妻,皇后德高望重,家世不俗又得今上爱重,更有子女傍身,将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多年积威之下,自有一股母仪天下的凛冽之气。如今她幺子无端吃了几记闷拳,她虽心中恼恨,面上仍是要做出一副不偏不倚的清官架势来。她免了德妃几人的请安,又赐了德妃坐。德妃挨了点椅子边坐下,背挺得笔直,整个上半身却是往前倾斜着,堪堪挤出一丁点笑容来。

“庆衍年纪小,年关下了还闯祸,倒惹皇后娘娘不痛快了。”

德妃是告罪亦是求情。皇后却没接话茬,不置可否地“嗯”了声。德妃受了冷落,脸面上抹不开,颇有些讪讪,正不知如何自处;皇后又转头,教子心切一般,严厉训斥宗望与庆衍:

“便是朝堂论政,大臣们吵起来,也没有动手打人的道理。你们都是皇子,当尊孝悌之道,为天下表率;更何况,你们如今也大了,不日便要进入朝堂,为你们的父皇分忧。你们这副不稳重不成器的样子,如何担当得起百姓重托?”

她不说还好,一提起“百姓重托”,庆衍的犟劲头又上来了。他倔强地抬起头,直视上首的皇后,挺直了腰背,不卑不亢道:“正是因为惦念百姓,儿子才与三哥起了争执!酒税贻害无穷,岂是三哥一句‘小不忍则乱大谋’可粉饰的?”

外头的事,后宫妇人不懂。是不该懂,不能懂,而不是真的不懂。听闻庆衍提起酒税,殿内的妇人统统不自在地挪开了眼神,活像是他说了什么不雅的腌臜词;皇后娘娘气得胸膛起伏,还未及发作,同样年轻气盛的三皇子乔宗望猛然站起身,厉声反驳:“无国何来家?西羌索要无度,鄂鞑仍虎视眈眈。社稷风雨飘摇,生民自当慷慨解囊。何况,只是多征收一项酒税,让那些纵情酒色之人多交些钱款,算不得横征暴敛。若依着四弟的意思穷兵黩武,方是伤了国之根本!”

“今日是酒税,明日呢?后日呢?岁贡年年涨,国库天天吃紧。若是这次征了酒税,填上了西羌岁贡的窟窿,来日西羌索要城池兵马,我们莫非予求予取?别国一打我们便退让、便是割地求饶议和,好生窝囊!倒不如招兵买马,痛痛快快打一场,叫鄂鞑西羌都不敢小瞧咱们!”

他们二人水火不让,俨然将昭仁宫内的兴师问罪变成了宗学争辩的延续。他们说得太快,殿中女眷来不及避让,只得垂着头侧过脸,当做没听见这些朝堂政事,方不算坏了规矩。

旁人可以装,引澜却不能。割地也好,议和也罢,都是陛下的决定;庆衍说这话倒像是对今上不满似的,若是有心人将庆衍这话拿去做文章,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风波来!有志向有见解是好事,但这份见解与志向出现在一个非嫡非长的无宠皇子身上,就不是好事,而是祸患了。引澜心里发紧,像是绷了根即将断裂的琴弦。作为公主,她必须装作没有听见这番政论;可作为长姐,她实在需要出面断下庆衍的话,不让他继续得罪皇后与三皇子。殿中安静至极,两个弟弟还在吵嘴。宫婢们大气都不敢出,颤颤巍巍地弓着身子奉上茶盏;引澜急中生智,装作去接的样子,实则手背一扬,掀翻了茶盏,将滚烫的茶水直愣愣地浇在了自己手上。

“七公主!”

端茶的宫婢慌忙跪地。

冬日贵人们容易身上冷,茶水往往是烧得滚滚的才沏上来,浇到手上立时红了一片。皇后宫中的嬷嬷眼睛一瞪,端茶的宫婢立刻抖如筛糠,连连磕头。引澜心道不好,暗恨自己连累了无辜的人,怕这丫头受罚,赶忙去扶;还未触碰到那婢子,庆衍和毓祯便一左一右地簇拥着她拉开。毓祯快人快语,向皇后告了罪便扶着引澜去偏殿坐下。颉仪殿内乱作一团,婢子们忙里忙慌地奔走,有人去请太医,有人在收拾杯盏,又似乎有嬷嬷揪着婢子的耳朵将她拖了下去,只是引澜被簇拥着推进了偏殿,没瞧得真切。

皇后掌管六宫,教养子女也是她当仁不让的责任;虽说引澜不得宠,可若是公主在昭仁宫出了事,她这个皇后定然脱不开干系。她慌了一刹,随后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宫婢办事。无人再在意宗望与庆衍的争端,众人都慌慌张张地顾着引澜这边。待得太医请了脉、看了诊,又开了药方,皇后才走进偏殿,正瞧见毓祯围着太医转悠,急得直跺脚。

“周先生,小七的伤要不要紧?她最会做针线了,可不要真伤了手才好。”

皇后瞧了瞧引澜敷着药的手背,目光从引澜脸上扫过。引澜察觉到目光,诚惶诚恐地站起身,畏缩着嗫嚅道:“皇后娘娘,是……是女儿不好,失手打翻了杯盏。”

皇后神色如常,语气听不出一丝波澜,淡淡道:“小七也要及笄了,不该这般冒失,该为幼弟做个表率才是。”

果然,宗望与庆衍打架一事到底在皇后心中埋下了一根刺。引澜深吸一口气,扑通一声跪下,求道:“都是女儿不好,只顾着鼓励庆衍读书明理,却忘了叮咛他孝悌、伦常。今日之事,还求皇后娘娘重重责罚庆衍才好,也让他长个教训。”

语毕,皇后脸色稍霁。幼弟敬爱兄长为孝悌,庶子礼重嫡子为伦常。引澜乖觉,寥寥数语说到她心坎里,将此事定性为庆衍一个人的错,只是皇后到底是***,就算是装,也要装出一副各打五十大板的样子来。她舒了口气,威严道:“三皇子宗望,四皇子庆衍,各罚戒尺十下,抄《孝经》五十遍。伴读不能劝谏皇子,各罚廷杖十五。小七的伤,叫太医好好瞧着,女儿家最不好落下伤痕来。”

引澜喏喏称谢,说话间又隐隐听见外头的哭声,仿佛是方才那婢子在受刑。引澜心中不忍,嗫嚅着陈情:“皇后娘娘,已是年节下了,那婢子也是可怜……是女儿自己不当心,莫要再罚那婢子了吧。”

闻言皇后雍容的芙蓉面上浮起一个莫测的笑容。她冷冷睨了引澜一眼,轻嗤一声;那一声极轻,却比什么苛责都让引澜难堪,似乎是在嘲弄她不自量力——像她这样一个不得宠的末流公主,护住自己尚且千难万难,还妄图替旁人求情开脱!引澜涨红了面庞,只觉得在这偏殿、在皇后面前,这片刻的静默比起外头的风雪还要刺骨难捱。顷刻皇后淡淡道:“尚有心力去计较那些不打紧的旁枝末节,可见小七仍不知错。庆衍年幼,你这个做长姐的也多抄二十遍《孝经》一并作罚吧。”

抄《孝经》并不是什么严厉的惩罚,只是皇后的话仍像是一把冰锥凿进了脊椎,让人顿住僵住,动弹不得。引澜沉声应是,低下的头许久都没再抬起来。

小说《新帝登基、他却要我镇守后宫》第2章试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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