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冬至睁大了眼,“世子这一身伤,不知道什麽时候才能养好,腿骨尽碎,好不容易接上的,在这样操劳下去,怎麽得了!”
“王爷没了,河西军是王爷旧部,眼下军中的将领都是当年跟着王爷出生入死一起出来的,如今河西军要上前线,恰逢王爷身故,南边那位。。。且不说南边那位人品如何,宋将军做大将军时,曾经掌了大俨朝七成的兵马,而宋家当年助今上登基时。。。。。。”
“更是连虎符都没有,就能调来神机大营逼宫夺位。”
“虽说当年那位的确不像话了些,可这也说明,宋家在军中的地位丶人心,都是宋家人一代一代用血肉换来的,绝非一块死物能左右。”
流火话说得明白,冬至全然听懂了,“所以,太子怕河西军生叛,所以让世子去,世子在渊北一战,名扬天下,借着老王爷的旧情,那些军将至少心是稳的。”
“世子回去,是做刀子,做把柄去了。”流火叹了口气,面色沉的能滴出水来,“原本诏世子回阆都的御令早就下了,是老王爷那边一再拦着,可。。。。。。如今老王爷殁了,东宫握着世子软肋,世子回去,只能是太子手里一把唯命是从的刀。”
“他让巫姑娘走,只怕也是为了这事。”
流火望着窗户上影影绰绰的影子,“毕竟留在渊北,有二公子在,她不会过得太差。”
“那巫姑娘,现在不是走了吗,世子怎麽。。。。。。”
流火伸手拍了拍冬至的肩膀,“世子给你的最後一道密令是不惜代价,杀了耶律图云,而你在接收到巫蘅信号时,选择救世子而非执行命令。”
“冬至,耶律图云的生,可能会坏了世子赌上性命设下的局,脱险之後,世子却不曾问责于你,你觉得是为什麽?”
冬至偏了偏头,他年纪轻,粗枝大叶,世子没问责,他便只觉庆幸逃过一顿罚,却从未想过,为什麽。
“因为。。。巫姑娘吗?”
“是。”流火看向他,“因为巫蘅,几次携手,她在世子心里早就不一样了。”
“可能连世子自己,也没发觉。”
“他想让巫姑娘回渊北,是想她平安,却并非是愿意看着巫蘅跟着张家那位走了。”
冬至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那世子,是在等巫姑娘?”
“或许吧。”
或许更多的,是诘问自己,今日说话的语气,是不是太重了。
巫蘅是个怎麽样的存在呢。
手握双刀的单薄少女,一次一次救他们的世子于危难之中。
那日平山峪火光冲天,冬至策马从火光中带着世子冲出来时,他胸腔之下的那颗心脏为巫蘅的大胆果决而疯狂跳动,大多仅存的兵马都在山风谷,只有他领着几个恭亲王的死士留在平山峪亲眼目睹了那姑娘的冷静与狠厉。
耶律图云没死,她身边的那个侍卫替她挡下了巫蘅挥下的大多数伤害。
那时候,他才恍然明白,在梨月关上,巫蘅对世子说的那句话。
我不阻你。
若救不了,我亲手杀你。
在他们所有人都没看明白世子所图时,那个冷傲不爱笑的姑娘一早就知道世子想做什麽。
甚至山风谷设伏杀耶律图遥,趁机杀耶律图云都是她计划的一环。
而她可能也不曾想过活着出来,以命搏命入局,却将这死局盘活了。
世子刚睁眼那天避着巫姑娘叫了他进去。
他说,想让他给巫蘅做死士。
以後事事以巫蘅性命为先。
流火拒绝了。
即便是欣赏丶钦佩,愿意替巫蘅去死,可忠诚,只能给谢兰潜。
而他也因此知道,在世子心里,巫蘅很重。
“去门口候着,见巫姑娘回来了,禀主子一声便是。”
冬至应了声,匆匆下了楼。
那夜,巫蘅一夜未归,滕山郡的两处客栈里皆点了一夜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