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长辈,又是过来人,张口劝和的词一串接一串。
“两口子过日子,床头打架床尾和,老话说舌头还有碰牙的,九哥儿年纪比你小,身子骨也弱,你可别欺负人家,回头给人气病了,心疼的人还是你!”
她说着话,悄悄再度往秦家大门上看,打定注意虞九阙肯定还在屋里。
哪知秦夏听完,却不似以前那样言笑晏晏地和人打招呼,说着周全话,而是有些颓然地抹了一把脸。
“劳烦婶子挂心了,阿九他……天不亮时已经走了。”
“走……走了?!”
葛秀红险些当场蹦起来,旁边的卓家媳妇也一口气没上来。
卓家媳妇忍不住问道:“什么叫走了?走哪儿去了?可是去柳家了?”
在她看来,虞九阙能往哪里走?
他是买来的哥儿,连个能回的娘家都没有!
非要论关系,也就只有方蓉这个当干娘的能帮他。
秦夏缓了口气,好像意识到自己话里的歧义,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道:“走了就是……回家去了,他其实早就想起来自己家在何处,要回去寻亲,只是我一直不许他去,说那家人既能把他卖了,又能是什么好东西?他却坚信个中有误会。昨晚他又提此事,一来二去就吵了起来,我赌气和他分了屋,结果一早推门,发现他给了我留了信,提了包袱走了。”
“这……”
葛秀红和卓家媳妇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九哥儿这个没了记忆,被牙行发卖的哥儿,还能有想起家事的一天。
葛秀红沉默片刻,试探问道:“你从外头来,可是去追了?”
秦夏没有否认。
而独自回来,显然就是没追到。
葛秀红一时不知该怎么劝了。
“九哥儿那孩子也是,家里还不知什么光景,哪里有在这里当家的日子好。”
卓家媳妇摇摇头,没想到这两个平日里看起来和和美美的人,真呛起来一个赛一个牛脾气。
过日子最忌讳吵起架来赌气上头,各不让步。
她本就和秦家不熟,这会儿得知虞九阙不在家,也就歇了多管闲事的心思,不动声色地回了屋。
日子很快朝后过,不消几天,所有认识秦夏和虞九阙的人,都知道虞九阙回家“探亲”了。
tang渔yuan尼
往好了说是“探亲”,往不好了说,那就怎么想的都有了。
流言这东西就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白的说成黑的,渐渐失了本来的面目。
有人说买来的夫郎果然靠不住,这是看秦夏挣了银子,卷走了家里的钱。
也有人说知人知面不知心,秦夏现在看起来是个好的,实则以前就是个街头混混,谁知道是不是在家关起门来磋磨九哥儿了?
不然以九哥儿那样的好性儿,哪里会气跑。
更有甚者,说秦夏暗地里把小哥儿又转手卖了,想娶商户家的贵女。
你要问是哪里的商户,嗐,那就多了,你就瞧每天多少大掌柜进出秦记,不说嫡女,就是个庶女,也比来历不明的小哥儿强多了,还能白得一个腰缠百金的岳丈。
当然,最后这种说法太离谱,信得人最少。
总之无论哪种猜测,传到人耳朵里都有鼻子有眼的,连带秦记的生意都因此略微受了影响。
方蓉挂心这事,在家吃不好睡不好,抬腿又去了秦记。
到了却没见着秦夏的人,问了小伙计,说是大掌柜今天病了,在家歇着。
方蓉只得掉头回芙蓉胡同。
“还真病了?”
方蓉看了来开门的秦夏一眼,衣服斜喇喇地罩在身上,胡子依旧没刮,头发也是乱的,脸色泛红,却不是正常的红。
她起手一摸,连道坏事。
“这么烫,可喝了药?”
话说出口想起自己多此一问,九哥儿不在,家里连个能端水的人都没有,上哪里喝药去。
她赶紧把秦夏推进屋,不理会跟在身后嘎嘎乱叫的大鹅。
秦夏这病还真不作假,虞九阙一走,他连续好几天都打不起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