擡步朝萧誉走去,芯红连忙跟上,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容蓁。她接过帕子,仔细地擦拭着手指,仿佛要将宋冉琴的污秽彻底清除。
容蓁与萧誉并肩出了冷宫,宋冉琴的哭喊声逐渐微弱,最终消失在死寂般的空气中。
金色的光芒透过树叶的缝隙照射进来,却无法驱散冷宫的阴霾。这阴霾,如附骨之疽,紧紧地缠绕着这深宫大院。
冷宫的大门再次关闭,将一切秘密都封锁在其中。只有乌鸦的叫声,还在空中回荡,凄厉而悠长。
容蓁闭上眼,心中情绪翻涌,楚绍,宋冉琴,这是你们的债……她平复了心情,这才悠悠睁开眼,望向天空盘旋的乌鸦。
萧誉的目光始终不曾从容蓁身上移开,瞧她已恢复了心绪,这才开口,“今日可有哪里不适?”
容蓁惊诧转首看向萧誉,眨了眨眼,这才明白萧誉所指,黛眉微蹙,娇嗔道:“你还好意思问,骨头都要被你折腾散架了。”
萧誉闻言,眼底有藏不住的笑意,“下回我克制些。”
容蓁嗔了他一眼,不答语。
萧誉抿嘴笑了笑,“容平章已拿下了宋家为首的拥皇党。你父亲那边可安排妥当?”
“父亲自有分寸。”
萧誉点头,语气低沉起来,“盛京城内,此刻已是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风吹过宫墙,卷起几片枯叶,露出枝头一点新绿。
料峭的春寒里,一丝丝暖意却执拗地钻入衣襟。
容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指尖触到柔软的狐毛。
萧誉的目光落在她指尖,眸色深沉,“冷吗?”他问。
容蓁摇了摇头,“不冷。”
她擡眼看向远处,宫墙内外,皆是一片肃杀之气。
“楚绍的死讯,暂时不要走漏。接下来便是肃清朝堂,斩草需除根,他的党羽,一个都不能留。”萧誉眼中杀机毕现,“待漠北军彻底控制皇宫,朝局稳定後再宣布。”
“明日早朝,便是决胜之时。”容蓁的语气平静。
两人并肩走在宫道上,脚下是青石板铺成的路,延伸向远方。
枝头新绿在料峭春寒中颤巍巍地舒展。
容蓁的目光落在那一抹探出的新绿上,心中却无半点欣喜,“这春天,来的真迟啊。”她轻叹。
萧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沉默片刻,“是啊,迟来的春天。”
他伸出手,似要触碰那抹新绿,又在半空中顿住。指尖微蜷,最终收了回去。
容蓁看见了他指尖的犹豫,也看见了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悲凉。
“盛京的春天,总是这般冷清。”容蓁收回目光,看向萧誉,伸手握住那宽大冰凉的手。
萧誉的侧脸棱角分明,在阳光下,更显冷峻。他转首看向身侧之人,回握住那只小巧却在这初春寒凉中温暖的手,与之十指紧扣,嘴角渐渐扬起,“冷清也好,至少干净。”
容蓁没有接话,朝他明媚一笑後静静地走着。
风吹过,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在他们身侧飘落,似蝴蝶飞舞,落在容蓁的绣鞋上,她却丝毫未觉。
萧誉停下脚步,弯腰拾起那片枯叶。
枯叶在他指间碎裂,化作齑粉。
“明日之後,盛京便会迎来真正的春天。”萧誉的声音很轻,却填满了容蓁本空荡荡的心。
容蓁擡眸,对上萧誉深邃的目光郑重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