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千里斜眼看着他。
“嘿,你还厉害得很,把他手给我剁了!”
话音刚落,楼上楼下蹿出几条彪形大汉。
几人大概干的便是这营生,话不多说,举棍丶拖凳,朝季千里一拥而上。
不料,这次在尚离他约莫一丈远时,又倏地“夸夸夸”几声,几条大汉又如小二般,仰的仰,伏的伏,一径地没了声息。
季千里皱了皱眉。
“啊哟!”那胖子见势不对,脚底抹油跑出门去,一面大喊,“有鬼!有——”
门前布帘被人掀开。
那胖老板高举双手,颈下银光湛湛,教人拿刀抵回。
郑世允从後头拄拐走出,瞪着盲眼四处张望,“姓季的,是不是你?!”
他身旁那几人道,“公子,恐怕就是这小子,穿得跟个叫花子似的,小的方才没瞧出来。”
郑世允双眼虽盲,武功却还在,稍稍一顿,已知其方位,笑道,“季公子,你不是玉菩萨麽,怎麽变成叫花子了?不过你命可真大啊——那般高的崖,还能活命!嗯,你那姘头呢,怎麽教你落了单?”
季千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郑世允身边有人问,“公子,姓越的当真在附近?小的怎麽一点儿声气也闻不着。”
郑世允没好气,“他若能教你闻着声气,岂非废物一个?”
那人吃了个瘪,喝道,“臭小子,你姘头哪里去了,还不快说?!”
“我不知。”
随从道,“呸!他又是给你送鞋,又是给你送糕,你还敢装蒜!”
季千里垂眼望着脚上素鞋,“是孙先生给我的。”
另一个指着地上,“你当老子瞎了,凭你这臭小子,能杀了这麽多人?!”
季千里看他一眼,“别人杀的,也与我不相干。”
郑世允蓦地哈哈大笑,“姓越的怎麽就和你不相干啦?怎麽,你俩干尽龌龊事,这会儿倒闹起别扭来了?”
他朝季千里走去,一面将瞎眼四面扫去,“姓越的,你出来几天了,人呢!”
店内人早跑散,别无人影。
“你躲在暗处,恐怕想趁机杀我?我告诉你——你今日敢走近老子一步,老子就杀了越青天!”
四周仍没有一点儿动静。
郑世允嘿嘿冷笑,走到季千里跟前,後头一人忽地叫道,“季公子,你快快逃跑,这群人胡乱打人,实在……哎哟!”
原来那孙妙应被郑世允打伤後,便被提来追杀季千里,听这几人腔调不对,虽刀架脖子,也要拼死提醒他两句,不料又被他心腹一刀柄捅在腹部,当即呼痛不已。
季千里道,“他跟我没有关系,你放了他。”
郑世允笑意更深,“季公子,你背弃佛门,不想这点儿菩萨心肠竟还未变。姓孙的,你胆子倒很大,怎麽,你也看上他了?”
“你……你是什麽人,这样胡说八道……哎哟……”
郑世允身边又有人连着几下招呼,季千里淡淡看着郑世允,“他又没得罪你。”
“不错,你如今声音倒与往常不同了,”郑世允道,“好,既然菩萨求情,把这姓孙的拖出去——”
片刻孙妙应摔得鼻青脸肿,又遭一顿痛打,好生凄惨,满以为要被人打死,怎料他竟肯放人。连那捉住他的心腹也有些犹疑,又听郑世允身旁一人道,“愣着做什麽,还不快拖出去!”
“是。”
那人慌忙将他拖出门外,却听郑世允拖长了音,“就在那儿,把他那双招子剜了!”
季千里一愣。
“姓越的不是不许老子看你麽,这短命鬼瞧了你不止一眼吧?”
郑世允四下扫视,面上现出疯狂,“他不敢出来,我来帮他,菩萨,你替我看清楚了!剜!”
“诶哟,你们要做什麽……”
孙妙应半边身子被拽出门外,刚叫两声,便被人一巴掌抽在地上,又将头一提,仰头露出两只恐惧的眼,“……你们这是……这是草菅人……”
面前一人反手又是两巴掌,孙妙应立刻满嘴是血,说不出话来。几人一左一右,反扭其手,扒开一双眼角,动作十分利落,“姓季的,你看仔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