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无尘是失忆了才不同我走,他若清楚记得,只怕会更恨我。”
“他怎会恨你?”
想到那几根毒针,岂止是恨。季千里黯然道,“爹娘阿姐是被我害死的,他恨我也是……”
忽然手心吃痛,这人把他握得很紧,轻声道,“这不取决于你。你娘不会怪你。”
心中蓦地也痛极,点头,“娘不会怪我们。”
他们靠了一会儿,越东风道,“陆满归是个死心眼,你四弟如今跟着他,反比跟着我们要好。”
季千里受过陆满归救命之恩,又知他是杨煌的人,对他还算放心,可想起季无尘满口污言,依稀还有什麽“干了两次”,接受得很艰难,“你跟他很熟?”
越东风莫名笑了一声,“抢过一回人,你说熟不熟。”
季千里稍一想,那是那夜?怪道,“那他怎麽还说你欠他一个人情?”
越东风看他一眼。
“怎麽了?”
“其实那夜,我是在山腰遇到的他。”
“……不是莲池?”
他眸中微一柔,“他大概并不愿让小师父落到宇文承都手里,编了这一出,只没想真遇见了我。宇文承都信以为真,说得反而很顺,是不是?不管如何,我是欠他个人情。”
季千里默了片刻。
他曾扬言当夜不如被宇文承都带走,可知晓越多,才发现人人都有自己的算盘。
那倘若他不来,一切当真会如他所想?温良礼的算盘又会怎麽打?这些事昨日想来还只痛苦,此时居然又庆幸,那是个不幸中的万幸。
“怎麽了?”
他说给他听,又道,“我们找到平沙再去治手,好不好。”
“好啊。”
“那你叫流云往回走,它不听我的话。”
“不往回走,就到扬州。”
“可孙先生说要拦住她,去泰安最好。”
“小师父怎麽想到要拦她?”
“平沙从小性子就好强,既在苏家伤了颜面,定不会再留下了。她无依无靠,无处可去,我想她会冲动回京。”
他不知平沙当日怎会同苏溪年走,不过对她这点儿性子却不怀疑。她不会留在原地不动,京里却很危险,只能将她截住。
“从前府里还有人伺候她,如今她一个小姑娘没人照顾,大概也没有银子,这一路上不知多麽坎坷。她又得罪了人,万一人家也像郑世允那般,等在路上欺负她,她就吃亏了。”
越东风垂眼望着他。
“怎麽了?”
“我在想,小师父有时候聪明得很。”
“怎麽聪明了?”
他笑而不语。
转道,“江恒这个人也很重面子,苏家事後,他多半门都不会放江月茹出了,要他去欺负一个小姑娘还是不能。苏家更不能了。倒是季三姑娘从临安动身,不管走山路还是水路,扬州都是必经路段,算日子应当也到了。”
季千里并不知江湖事,全凭直觉和听人说来,知这人比自己知悉甚多,闻言安心大半。
又想那孙妙应也曾说过,江家小姐本有机会削了平沙手指,终究还是没伤她,又对江家人有些好感。
不过他觉得哪里怪怪的。
“那你前些天怎麽说,她得罪了他们,会有危险?”
“……”
他一看他表情似有文章,忍不住道,“怎麽啦?”
“哎呀,不好,教小师父抓到了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