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方才对裴兰情使用的那一招已经耗损了他一半的馀力。
从选择成为引领他们找到于青烈的器皿开始,他的命就和手中那匣子里的血珠绑定在一起了。
所以他的实力,只够打响交战前的提醒。
柳湘还全然不知,点点头,抄起寒冰刃就向裴兰情伞面没有遮挡住的位置冲去。
她打算在靠近对方只馀一丈时就对冰刃注入更多灵力,直接趁其不备刺他个透心凉。
裴兰情自然不会任由她支配,他手腕调转,冒着焰火的伞面对准天空,手中的檀木手串被他盘得咯咯作响——距离一丈四尺,他都不等柳湘再多走过来几步,脱手就将手串套向冰刃。
那手串一套进剑尖,就同伞面一样燃起火来,而在那火焰不断跳蹿的间隙间,还能看见有几人脸在不断向上挣扎。
接着,厉鬼似的火光一口一口向下吞噬着柳湘的冰刃。
柳相南一见状况不对,赶忙上前一同应对,他伸手想要唤回自己使出去的武器,但却没有反应。
眼见自己的剑就这麽一点一点被吞噬殆尽,柳湘不论如何注力,始终无法挣脱手串的纠缠,她一咬牙,甩下冰刃。
裴家人,竟有如此之强。
柳湘没了剑,便只能用咒用符,而这些恰恰都是裴家人这种出身才更为精通的,还没重新开始对峙上,她就被裴兰情一纸黄符给定在了原地。
“哼。”裴兰情冷笑一声,“本来没想伤你们性命,你们却步步紧逼,真是耽误事儿。”
他的能力和当世灵修自然都无法比的,裴家落魄过,但从未断过血脉,比于家都还要纯。
见柳相南看起来还有负隅顽抗的意思,他也不免一笑。
“怎麽?你还留了一手?”
“不,”柳相南伸出自己拿着匣子那只手,“既然是它找到了你,你应该知道它是什麽。”
裴兰情登时变了脸色。
“如果我现在就死,那这缕魂魄也休想再有用处,可若是我先把它交给你,还是有作用的吧?”
现在他连法也作不出来了。
“真是奇怪,你们找我就是为了把这个给我?”
“不,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明白……”
裴兰情的实力远在他们之上。
这个匣子只会引来裴兰情。
柳因早知道会是这样的代价。
他们和裴兰情的对峙,就是为了定下未来的掌门。
那他甘愿赴死,让柳湘去当这个宗主。
“别杀我师妹。”
柳湘眼睁睁看着他捏碎了这个小盒子,里面的血珠立刻飞进裴兰情的那把伞中。
随之而来,柳相南死了。
柳湘都没有反应过来,他的脖子就断了。
“师兄?”
柳相南的头从颈上滚落,他的身躯也随之倒下。
裴兰情并不觉得这个人的死很可惜,他看见柳湘一直在发愣,想了想还是遵守刚刚被单方面制下的约定,但也不想和对方耗下去,转身便走了。
柳湘还杵在那里。
热血迸溅她脸上,谁一时都不可能知道如何形容她这个时候的表情——她从来没有做过这麽扭曲的表情,愤恨丶委屈丶痛苦丶难以置信堆满整个脸,别扭又矛盾。
她失去了妹妹,失去了师兄。
失去了朝夕相处丶相依为命的哥哥。
妹妹和师兄的死纠缠在她的脑海挥之不去,宛如战争後的残骸迟迟无法被清理。
她吐了,吐个不停。
五脏六腑都在烧,三魂七魄都在痛。
此时她还不明白,这场牺牲是注定的。
而甚至柳相南的死,都是本人亲自选的。
直到柳湘後来成为涵虚宗的掌门时,都没能明白这一点。
距离那个的日子越来越近,无论是涵虚宗丶登云殿还是南阳派的掌权人,都把那个魂魄盯得更紧了。
拂玄在万灵塔下被藏得太久了,这一次复活,一定会爆发一场血雨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