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毕鸢师伯不在吗?想来,师父已经先派毕鸢师伯去找了。叫我们去,八成只是让我们下山历练历练罢了。”江失庸随意地说。
“那倒也好……正好可以下山去收集我最爱的连环画了。”
不可能,澜玦心想。
毕鸢早在剑试大会之前就离开宗门了,期间也没有回来,而毕鸢又从来不用传音咒。
接着,江失庸有意撮合逄限意和自己妹妹般,又道:“她这人,喜欢什麽,都容易变。”
逄限意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瞥见了走在前面不远处的澜玦,于是向江失庸提起另一件事:“江师姐,你和我们大师兄的婚约婚期有定……”
江失庸顿时红了脸,擡眼去看那明显步履已乱的澜玦,然後又羞赦地埋下头…给了逄限意脑袋一拳。
“大师兄在前面!”她半压低声音怒吼道。
这句话也被澜玦听见了。
澜玦是云州西京的世子,而江失庸是云州铜陵的江家大小姐。
说来那江家祖上曾还有人作过拂玄的挂名弟子。
在江失庸也因为灵修的身份被指进登云殿後,二人便被当今皇上指下金玉良缘,要不了多久也要订婚成亲的。
江家医术,名扬四海。
江家的一对女儿,也是绕有名头。
大女儿江失庸是灵修,便进了登云殿修习。
二女儿江月闲纵然不是灵修,在医术上也有过人的天赋,正被培养继承江家的医术和家业。
二人身份十分般配也就算了,江失庸还对澜玦早已暗生情愫。
而虽澜玦常常闭关修炼,与她见面鲜少。
但大家还是都看得出来,澜玦对她,也是有好感的。
此时的逄家大小姐。
在她与逐凛合力将那些“水匪”的尸体扔进水里後,又看向晕死的红栀;逐凛方记得将红栀从满是血污的地板上拉起来,斜立在船侧板上靠着,说道:“还有呼吸。”
红栀晕倒前脸上的惊恐未消,一口气噎下去也噎得她呼吸不明显,刚刚就这麽随她倒去,的确颇像已故去之人。
逄玉雪并没有松一口气,而是仿佛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了什麽,她死死盯住红栀,擡手拂了拂鬓边乱发,接着低声喃喃自语:“他们都想要……都想要……”
“小姐?”逐凛疑惑发问,“你怎麽了?”
“没什麽。”逄玉雪怔忡不安地挺了挺脖子,视线最後从红栀身上移开,“想办法到三原再说吧。”
“是。”今日变故之大,再多的委屈和恐惧也不得不暂时沉下去。
擡眼看,日头正和辰时暧昧着,晨雾如一张软薄的宣纸掺进水里浸泡之後丶断断续续地完全透明起来。
以後还会有什麽像这样的变数吗?逐凛忍不住想,无意识地出手捏着自己断裂的膝盖骨。痛使他面色发白,却没有让他回过神来。
……
虽说了解炳蔚湖的“船夫”与“夥夫”已死,但逐凛还依稀记得大概的路程。
唯独就是他们并不怎麽了解水路,对船也缺乏理解。
船桨已经被先前的船夫掷下湖去,逐凛便想到拆下船舱的一块木板来粗略使用。不出意外今夜之前还是能赶到三原,不用畏缩在船舱里。
逐凛腿伤很重,光是站着都要扶着点东西,他握着木板背靠船舱,和逄玉雪四目相对。
“给我。”逄玉雪自然而然地将手伸过来。
逐凛内心小小地挣扎了一下,最後还是默不作声地把木板递了过去。这个时候再讲究主仆之分属实少了点真诚。
逐凛转身欲再拆下一块木板,却在五根手指攀在船舱的缝里时没奈何住自己的情绪,一拳打了过去。
木板断裂,咔呲咔呲地滑下来,逐凛重重换了几息後糊涂地抹了一把脸,对自己喃喃自语道:“为什麽?”
答案仿佛存在在某个狭窄而隐秘的溶洞中,他窥探不得,却对答案心知肚明,可是他还在自欺欺人地寻找。
一晃眼,他侧目扫了眼现状,却也刚好迎面撞到大小姐。正要开口为刚刚的情绪发泄解释的时候,逄玉雪蹲下来,手里拿着方才那块木板和一块细长的绸缎——那是她自己衣裳上的。
不等逐凛反应过来,逄玉雪的手都已经跟着绸缎在他腿上绕了几圈,他登时木在了原地,半晌才咂了咂嘴说:“多谢小姐。”他的头发先前就已经被冷汗浸湿,这时他的脸有意缩在那几缕乱发之中,多了几分黯然神伤。
她的身上还是有一股缈缈淡淡的香气,若不是目前的处境还是清晰无比,他都要再度陷入那远远的温柔乡之中。
保住了性命,他却屈辱得想一死方休。
现在不管是何缘由,大小姐和自己都不会有可能了。
大小姐要嫁的人,是燕州三原的杨家二少爷,清清白白的世家公子。
杨集清纵然并非灵修,可在这世道之下,杨家的立足之地实在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