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最终还是坐在了何兴蕊的旁边。
化妆师卸着妆,栀子也尽量控制着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
直到拆完头发,以为终于解脱了的时候。
何兴蕊转头和化妆师说了句话,让她们暂时都出去了,关上了门。
室内目前只有她们两个人。
栀子不想也抗拒和不太熟的人共处一室,无论是心理上还是生理上。
何兴蕊看着她,艳丽分明的脸上露出认真严肃的神情:“你应该接受过训练不是吗?今天我完全没有办法和你对戏,我看不出来你真的准备过剧本。”
“剧本围读的时候,我能理解你的紧张,但是这部戏没办法等你这麽久,他们选你可能他们本身不在乎这点责任。
“但我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被他们称作花瓶。”
她如同她本人一样直接。
栀子默声,没有回应。
何兴蕊说完直接走了,也没有等待她的回应。
她最後在其他人借用化妆室之前走回了酒店。
……
为什麽是她?
一个饰演剧中角色的花瓶,套上角色的外表还是背景,一个载体,借她之口说出台词,然後,无人凝视于她的价值。
这样不好吗?
对她这样一个人。
她人生的无趣一直都有迹可寻。
例如她没有一个有爱的家庭,没有一个热爱奉献的事业,没有生存的理由。
初中时父母离异,离开的父亲带走了弟弟一直未娶,养着她的母亲再婚。
栀子在母亲二婚的时候已经将近成年,高中在学校住校,然後大学毕业後就开始兼职赚学费。
栀子有时候觉得什麽都没有成功,什麽都没有创造,而仅仅在耽误其他人。
或许是她太过敏感或是懒惰,她的学业并不出色,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才艺,就连衣服都是从初中穿到高中的旧款式。
高中毕业,她就随便填报了一个大学,她没有想去的专业,没有出色的才艺,只是上课丶打工丶吃饭,後来没学到什麽,就来到这个公司,偶尔拍拍戏,小短剧,广告什麽的,勉强度日。
成年後她偶尔能收到父母分别的问候。
母亲高中时就会跟她抱怨父亲,觉得他有暴力倾向,平常一个人照顾不好弟弟。
父亲的问候很简短,很长时间发一次,栀子也不太想回。
他们的分别可能是必然,栀子从没觉得哪方是对的,她只是不再开口,不参与他们的相互辱骂,因为也没人在乎她的劝阻。
她後来自以为的逃离都不能算是解脱,因为从来就没有人困住她,她那个可怜的弟弟一直争夺了母亲更多的目光。
後来上大学她也没有什麽长远的目标,她只是有时候被沉重的情绪压得喘不过气,像是撞上了一睹高墙。
她的沉默一直绵延着……逐渐环绕了她的整个生活。
栀子,她又一次对着镜子,看着镜子里泪眼惺忪,红了眼眶和鼻尖的自己,她无声崩溃,她看不清自己,看不清灯光下的镜头下的人影。
感觉什麽都看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