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分两路
阁老院给方言言一种错觉,他们好像都是姜璞变化出来的一般。这些大老爷最擅长一种话术,明明私欲熏天,却是一定要作出一副大义凛然高瞻远瞩之态,侃侃而谈自己绝非私心,都是为着你好,为着你长记性,为着你吸取教训,若不是看重你这些掏心窝的话断不会说的。而事实上,若不是大老爷处在某些位置是没有人要听这些做作又矫情的废话的。这些人绝不会教你真本事,只会教你一堆让他们自己受用的烂规矩。
方言言赈灾回来,子钰命她开始清理御库的陈年旧账,这些大老爷们纷纷跳了出来,自己正事不干,挑起别人错处可是具足了神通。
方言言的清高,子钰的忽视,让方言言得不到留侯府实际的支持,她在阁老院既无人撑腰,又怕事情做不好,日日点灯熬油的靠自己查找,记录,累的腰都快断了。方言言好似长在阁老院华丽地砖之间的杂草,在没有任何滋养,在不被人踩踏的间隙,努力生长,一颗弃子在绝境中挣扎出一条生路,方言言用自己一贯的经验,被边缘被孤立在博望学宫自己可以画画,自己可以用自己的特长找到知音朋友,在阁老院方言言不能就这麽被踢出局,她拼命的见缝插针的找事做,以期能够更了解阁老院的规则,找到自己的同盟。
入夜,她听到厢房中隐隐约约有些声音,起初方言言以为是自己累的耳鸣了,可那声音越来越激烈响亮,方言言提灯绕梁过去一看,竟然是赵尚书拉着一个女官,半推半就的大行不雅之事。
两人没想到这会还有人在,惊呆了,方言言对那女官道:“快跑啊。”
赵尚书凶狠的盯着方言言,方言言心里怕极,捏紧灯柄,颤声道:“我从柔兆公主丶留侯府来,若我没有如期回去,他们会来阁老院讨人的。”
赵尚书思考半晌到底没敢怎麽样。方言言第二日在看到那个女官想要帮她摆脱纠缠,谁知那女官一口咬定是方言言自己看错了,还在所有人面前,破口大骂,不要仗着你从留侯府出来,就这般轻狂辱人,你一个女娇客,不明不白住在留侯府上,自己脏看什麽都脏。
衆口一词,言之凿凿,自此,方言言既融不进老爷们的圈子中,也没能融进女官们的圈子。被排挤,被冷落,言语和身体上的暴力,虽然难受但方言言是熟悉的,也擅长去忍受的,她有很多经验知道该怎麽躲起来,让人察觉不到自己,尽可能缩小自己的所有需求,尽可能缩小自己出现的空间,尽可能不发出声音来求得安全。
但有件更为要害的事情,御库的混乱账目,渐渐露出了端倪,那是一个普通人想都想不到的数字,而这麽一大笔钱,就凭空消失在了御库。
而这笔钱对应着同一套说辞。“这件事事关陛下心腹,谁敢查,查了陛下又要亲自来打马虎眼,谁又敢办,到时候辛辛苦苦查个水落石出谁都不敢办。”
威逼利诱者层出不穷。
入夜,将离凭着一身好轻功,轻松潜入姜府,在方言言的提醒下,她径直去了後花园,在淤泥中果然翻找出了尸体,还不止一具,也不止女人,看上去还有童男和童女。死状凄惨,看得出生前备受凌辱。
将离扶额叹息,她来自臭名昭着的鹿骨镇,对皇穹宇的残忍也再一次超出了她的认知。这与虐杀人牲的残酷又不同,是对人精神和尊严残酷的剥夺。
将离拐进後院,专寻位置最好最豪华的院子,果然寻到了姜璞的住处,将离暗中观察,眼前的画面并不是她意料中温香玉软的猎艳,而是一种憋在胸口的恶心和沉闷。
两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稚气的脸看上去完全没有长开,未来初潮,但小小年纪穿着肚兜,她们脸上已经可以熟练的作出挑逗的表情,灵巧的一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收拾床铺细软,伺候姜璞脱衣,姜璞习以为常的享受着这一切,运了一口痰,立马一个小姑娘就凑上嘴来,从姜璞嘴里接了过去。
将离看到这里,恶心的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突然觉得身後有动静,躲在廊柱下,偷偷看过去,一个女子似乎被打得很重,跌跌撞撞的朝花园的湖边走去,毫不犹豫的就要跳进去。
将离冲过去一把将她拉住,捂住她的嘴,道:“你别叫,我就松开你。”
那女子万念俱灰的点了点头。
“你怎麽受这麽重的伤,你是被抓来的吗?”
那妇人道:“我是姜府的姨娘。”
将离难以置信,这女子却是一身妇人打扮,穿戴体面,容貌也是小家碧玉,怎麽能被打成这样。
“你是什麽人?”
“我是来找我几个下落不明的姐妹的。你既要投湖,不如我带你逃出去吧。”
那女子疯狂摇头道:“我不能走,我走了我的老爹爹怎麽办,我要死了,他们也就不追究了,可我若逃了,这笔账定要算在我爹爹头上的。”
将离只觉得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拔刀就要去砍姜璞。
“女侠女侠,别冲动,你这般冒失的闯进去,再难脱身,万没有为了旁人的事,害了自家性命的道理啊。”
将离看着刘荷死命抓着自己的手,不禁心软:“那你怎麽办,在这活活被他打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