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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逆之交(第1页)

莫逆之交

方言言不喜欢与人打交道,或者说不喜欢人群里的自己,在人群中意志不坚就难免沾染许多贪念杂念妄念,每时每刻都在算自己的方方面面有没有得到,做了事情有没有嘉奖,付出的钱财有没有回报,说过的俏皮话有没有人喜欢,不分主次什麽都想要,就变得紧张兮兮唯唯诺诺。

但没想到除了和人打交道,出来做事是这样开心的,平心静气的工作,然後心安理得的休息,脚踏实地的帮助别人,好像自己心中幽暗坍塌的地方也在慢慢恢复。

方言言在盘龙城调度赈灾,头戴巾帽,身着右衽窄袖,在长棚下施粥,突然心中一动向人群望了一眼,便和人替换,悄然离开了粥棚。

方言言走在光里,红衣女子走在屋檐的阴影下,一明一暗,并肩而行。

方言言眼角瞟到小贩在卖糖人。

“你这人真是奇怪,每次见面都很亲切,见不到了就好似消失了一般。”

方言言低着头看不出表情,道:“我有拜托留侯府的人每日带善宝去买花生,你看到孩子了吗?”

“我看到她了,我也担心你呀。”

“天灾之後便是无法之地,我领差事来盘龙城赈灾,走的急。”

红衣女子嘲笑道“哈哈,姜璞收买民心的老把戏了,用道德持有穷人,用贞洁持有女人,用最低的成本把这些弱者圈养起来,好像一口万丈深的枯井,井底下压着穷苦人,女人在最底层。”

“恨某一个男人也难解决眼前的困境。女人的不幸不是男人本身造成的,是架在男女之上的父权和特权。赈灾总归是件好事,一碗粥一碗饭,说不定就让哪个苦命人顶一阵。”

红衣女子转头看了看方言言,簪着两把双面花丝老银对钗,银流苏随风而动。

“那我跟你说个诀窍吧,要想保住更多的人,就让女人来领”

方言言点了点头。

两人又沉默的走了许久,红衣女子开口道:“我这次来有件事告诉你,你别太难过。”顿了顿道:“你娘亲不在了,我想你赶不回去,就替你守了灵。”

方言言无知无觉的走着,思绪飘到了很远的地方。她从小没有父亲,母亲也是疯疯癫癫,时好时坏的,有个酗酒的哥哥,还有一个悍妇嫂子,方言言日子不好过,曾被许配过一个人,那人对方言言也是非打即骂,恶习太多,索性後来死于非命,方言言得以解脱。

方言言想起收拾夫君遗物时,那种复杂的心情,她年迈的母亲陪着她,方言言忍不住脱口而出问道:“娘,为什麽你明明知道他那麽打我,还要在那个男人每次来接我的时候给他做那麽多他爱吃的菜。”方言言的本意是质问母亲,这个无知的乡野村妇,为什麽会因她的愚蠢,让她的女儿陷入如此可怕的噩梦。

过了许久,老妇道“我以为,做了他爱吃的,他就不会那麽对你。”

方言言感到酸楚和窒息。经历了这麽多的苦痛,再愚钝的人也没法不清醒的看到自己的处境,方言言在家里不过是个成天被太多人任意踢来踢去的小狗,她被残酷的对待,这份残酷里有五分世俗的惯性,三分人性的凶险,一分无能,一分不确定的爱。

她的家人不是彻底的坏人,让她不能坚决地反抗和决绝的憎恨,何况方言言也毫无反抗的能力,甚至他们的伤害一经描述便被视为矫情,他们背後有坚韧的传承,而人只能在这个环境里闭上嘴巴,闭上眼睛,关起耳朵,麻木的看着自己到底是先被内在的创伤杀死,还是外在的锉磨杀死。

方言言认命了一般的看着母亲,道“夫君死的突然,留下了一点钱,可以补哥哥的亏空了。”

不曾想母亲浑浊的眼睛,突然闪出一丝难见的清明之光。她拉着方言言的手道:“你走吧,别回头了,走吧,不要再管这个家的任何事了,我还有一个祖屋,你嫂子看着祖屋的面子会好好照顾我的。等到娘死了,你就像个客人一样来烧柱香就行了,如果我能活着等着你生孩子,你就给孩子画个小象寄给我……”

红衣女子的话语声将方言言从记忆抽离出来。“你哥嫂真的不是东西,你妈妈还有口气,他们就先把灵堂备好,拿走祖屋地契再没出现过,你放心,我按着你们村子里的传统在家附近给点灯笼了,你妈妈肯定找得到回家的路。也顺带手教训了一下你那哥嫂,没下重手啊……”

“谢谢你。”

红衣女子因为尴尬,多了许多不必要的动作。转而道:“我还有件顶紧要的事要跟你说。”

“嗯。”

“姜璞,他恐怕是个很难对付的狠角色。我有一群姐妹被骗来皇穹宇做了暗娼,这帮人居然连这麽穷苦的女人都要盘剥,不肯付钱,还将她们当作流民处理了,我这次来皇穹宇就是来寻这些姑娘的。”

方言言觉得头皮发麻,她突然想起来,姜府那股被掩盖的奇怪味道是什麽了。

是尸体埋在後花园,浇了肥,混着花草的味道。

“这些女孩子恐怕没有活路了。”方言言便把在姜府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红衣女子握了握拳头。

“用不用告诉子钰,毕竟她现在是监国公主。”

方言言话还没说完,红衣女子头摇的像拨浪鼓:“子钰子镜兄妹两,只爱自己的权力和家族的荣誉,子钰再硬气,在王权面前,跪的比谁都快,而且甘之如饴,他们是永远不会体会到沦为底层弱小的心情。”

“公主和息夫人不像是一路人。”

“他们在不是一路人为了保住自己的荣华富贵也会互相包庇的,子钰你还不知道吗?为了权力和家族是可以把屠刀砍到人牲身上的,可以带着人去屠村的。这种人对她抱有什麽幻想。”

“那看来我们还是只能靠自己了,我们现在一暗一明,可以再合作一次。”

“好。”

两人走过长长的廊檐,都沐浴在了阳光下,将离两手搭在眉骨上遮阳,临别时将离去买了路边的糖人丢给方言言,头也不回的走掉了。方言言看着手上错过了很多年的糖人,再擡头,将离已经不见身影了,她是个亦正亦邪的人,可这份小人物之间不畏阶层的良善和共情是她的本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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