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的时间对易禾来讲也足够了,足够了。
後来也许是两个人都哭累了,迷蒙间,易禾听到周清说:“没事的小禾,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你一定会好的。”
是吗?胰腺癌成功抗癌的案例太少,那不足见证到存活率,几乎是没有,易禾自嘲地无声笑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运气成为那渺小的一例。
可直到最後一刻,易禾也只是说:“我相信你周清。”
他们就这样依偎着过了一夜。
第二天易禾早上睁开眼,周清去外面买了些早餐回来,顺带买了一个果篮,里面有各种水果。
易禾的状态比昨天好很多,至少能不费力地坐起来,她现在不能吃太重口的,易禾本身也不太饿,所以就喝了点粥。
饭後易禾百无聊赖地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梨把玩,她都把梨盘亮了,周清笑着从她手里拿过梨,坐在垃圾桶前面削皮。
易禾觉得太无聊,手机对她来讲没什麽好看的,她已经能全身活动,易禾用手扑腾一下周清说:“我觉得应该给我本书看。”
周清削完皮又用小刀切块,问她:“你想要什麽书?”
“什麽书都可以啊。”易禾无所谓。
她看的书很杂,散文,小说,哲学以及心理学,都会多少看一点,所以什麽书对她来讲并不重要。
周清把一块梨递到她嘴边说:“那明天我回趟民宿,把你架子上的书拿来几本。”
“那你给我拿加缪的那几本吧。”
她嘴里嚼着梨,突然想起乐乐,擡擡手问周清:“乐乐怎麽办?”
“放心,我交给雪儿了,她很喜欢乐乐,乐乐暂时交给他照顾。”
正说着时,易禾耳朵敏锐地听到长廊有急促地小跑声,随即她听到门被什麽东西撞了一下,易禾跟周清都寻声看去。
发现是温向晚火急火燎地跑来,身後还跟着于柯燃,幸好这会儿病房内就她一个病人,不然他们要被投诉的。
易禾看到温向晚很惊喜,眼睛都亮了,她激动地差点直接飞下床,不过被周清按住。
温向晚走到病床,要不是看到一旁的周清,她都不敢认床上这个穿着病号服,整个人毫无血色病恹恹的人是易禾。
就连于柯燃看见都吓了一跳。
病房里气氛凝重,似乎所有人都比易禾更在乎她的病。
温向晚是接到周清的信息连夜和于柯燃赶来云城的,一开始她还不相信易禾得病,甚至是癌症,可周清的语气不像是说假话,更没必要用这个来撒谎骗她,毕竟那对周清又有什麽好处。
所以她买了最近一班的高铁赶过来,直到亲眼看见易禾的那一刻,温向晚欲言又止。
平日里那麽活泼开朗的一个人,如今躺在这空气都难闻的医院,看不到哪怕一点点生机,春天就快要来啦,她的生命却要在此被告知终点。
易禾又变成安慰别人的人,她也不知道为什麽,每一个来看她的朋友,都在被她安慰。
温向晚对她还是亲昵的称呼,只是一开口眼泪先掉下来:“我的宝宝啊,怎麽突然就这样了……”
于柯燃把带来的补品交给周清,声音似乎也在替易禾惋惜,于柯燃问周清:“你说的是真的?”
“唉,骗你干嘛。”周清还是那句话,“医生是那麽告诉我的反正。”
大家没有再多言,温向晚这几天都留在医院陪护,于柯燃在医院附近租了一间五十平的小房子,大家轮流陪护,但周清始终不愿意走。
谁劝都不肯,直到某天晚上,温向晚陪护她,在对面的病床熟睡,易禾睁开眼睛,看到周清站在床边叹气,今夜竟然都不见月亮。
易禾能下床走动,她掀开被子,悄无声息走到周清身後,从背後环住他的腰,脸贴在他背上,周清知道身後的人。
他转了个身,正面对易禾,将她揽入怀中。
易禾柔软的头发贴近他的胸膛,她能听见周清的心跳声,一下一下,连带着她的心脏也在振动。
易禾小小一团,周清抱着她却感觉不到什麽柔软,易禾更瘦了,骨瘦嶙峋,她身上的骨头比之前更清晰,周清感觉心一揪。
低声地,易禾轻柔地声音说:“你陪了我这麽多天都没睡过一个好觉,还不听于柯燃的话,我有向晚姐陪着不会有事的,你就去于柯燃的房子里安心睡吧。”
“可是我不放心。”周清的声音在黑夜中响起,有些空灵感。
易禾仰起瘦削的小脸看他,表情严肃,威胁他:“你要是不去,我明天就不吃药!”
她不知道她语气软绵绵的,就算生起气来也毫无威慑力,但周清是真的怕易禾不吃药,她不配合治疗,病怎麽能好。
周清在她唇上落下一吻,无奈妥协:“好,我去,你好好吃药配合医生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