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青快步追上皇帝,解释道,“卑职与秦姑娘只见过一面,便是她醉酒那次。府上也并未有秦家的媒人来说亲。”
容凛自然相信韩青,也未将脾气迁怒于人,只道,“她相看人家的事,说说你知道的。”
因为心中有气,语气有些生硬。
他本不想计较的,谁料今天……简直是如刺在喉。
韩青十分理解,神情依旧恭敬,只心中迟疑,若是实话实说,会不会给覃窈带来麻烦。
容凛见他沉默,转头冷笑一声,“怎麽,有何不能说?还是,你确实与她有什麽?”
“卑职不敢。”未免当真惹吃醋的皇帝误会,韩青只得道,“卑职也只知,秦姑娘和钟将军家的三郎相看过,还有国子监李监丞,曾有意与秦姑娘说亲。”
“钟三郎,李监丞,再加你一个韩大郎……”皇帝唇边噙着笑,语调慢悠悠,却让韩青有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
回到太极殿,皇帝询问福安,“秦妍,在秦府姑娘中,行几?”
福安不知皇帝出殿时还好好的,怎麽回来神情会这般冷。不敢分神去看吉祥,他弓身道,“回皇上,她行三,正是覃姑娘的继母妹。”
所以,便是牡丹宴那日,故意挤兑覃窈的人。皇帝心中有数了,又面无表情道,“召秦家大姑娘入宫觐见,让她带上全部抄写。”
福安领命而去,皇帝又看向吉祥,“嘱咐容冲,不要将方才的事,告诉皇祖母与忠王妃。”
皇帝忽然的一个命令,让栖霞阁乱了套。
覃窈很是疑惑,记得那时皇帝说的是“下次带来”,下次入宫的时间分明是後日,他怎麽如此突兀地,便提前来召了?
“公公可有说,皇上为何突然下此命令?”她茫然地询问红绣。
“公公没说。”红绣急着给覃窈拿入宫的衣裳。覃窈几天没出院子,穿着十分随意,公公还等着,她得赶紧将覃窈捯饬出来。
覃窈也急,她还有一千多字没写完,原本以为时间绰绰有馀,没想到阿禾忽然改变主意。
“让公公先走,我随後就到。”她只得放下疑问,奋笔疾书。
天气越来越热,红绣本给覃窈寻了一件坦领的衫子,想到姑娘两次入宫都带咬痕,忙换了一件高交领的,虽热,也未必能阻止皇帝……至少方便遮掩。
说起来,姑娘这几日沐浴,都不让她靠近,是不是身上也有……什麽痕迹?从前哪里知道,英明神武丶不近女色的皇帝,居然也会有如此一面。待这次选秀尘埃落定,但愿他能给姑娘,一个体面的名分。
不对,光有名分也不妥,最好是他们消弭恩怨,能正常相处。
覃窈全不知红绣想了这麽多,手忙脚乱地抄完,雨燕和雪莺打来水给她梳洗。
“随便些罢。”覃窈草草洗过了,怕去晚了那人又生气。
临换衣的时候,覃窈手里拿着交领衫,看了红绣一眼,红绣低下了头。
“多谢你了。”覃窈笑了笑,以免她忐忑,进入浴房很快换上衣裳,心道红绣的安排,很有必要。
等她从浴房出来,红绣已装好了她全部的三十二遍抄写,分别装满了两个大木匣。
周氏闻说消息,过来确认情况,顺便假装嘱咐覃窈,“入了宫中,记得小心行事。”
她看着摆在桌上的木匣,觉得应当是秦妍散布的消息起效了,预想中的结果,是皇帝心高气傲,当即将“心有所属”的覃窈除名,然後安阳郡主再将覃窈赶出京城。
而现在,所谓检查抄写,应当是皇帝找的一个发难的由头,毕竟除名也需要一个体面的理由。
她并不担心事情被拆穿,因为秦妍散步的消息,虽不全面,却是真的,邀月轩满屋下人,皆可作证。
周氏心中幸灾乐祸,面上丝毫不显,“一会儿我让厨房做些你爱吃的,等你回来一起用膳。”
覃窈心里全是召见的事,淡淡瞥她一眼,没心思理她。周氏落了个没趣,心道桀骜个什麽劲,回头有你哭的。
覃窈主仆四人,搬了木匣来到角门处,将东西放上马车,随後覃窈带上红绣,出发了。
她们出行时时间已是不早,等到了宫门,更是日薄西山。
这个时间,让覃窈觉得不太安全。但皇帝召见,没有推诿的道理,她抿抿红唇,从马车上下来,开始担心两个大木匣,该如何搬。
立即就有宫门处的侍卫上前,“可是秦家大姑娘?”
猜测他是得了吩咐,覃窈点头。那侍卫便道,“在下奉命送姑娘入宫。”
觉得太和宫的宫人对自己着实太过体贴了,覃窈眼看着侍卫搬起两个大木匣,在前头给自己带路,连忙跟上。
“姑娘……”红绣担忧地看着她,欲言又止。
覃窈镇定地点点头,示意她安心,从容地入了宫门。
到第二道门的时候,吉祥仍像上次一样,带了步辇来接她,嗓音依旧醇厚,满脸是笑,“姑娘来了?”
覃窈有些忐忑,“公公能否告知,皇上为何忽然召见我?”
吉祥笑道,“姑娘已到了这里,自然可以亲口询问皇上。”
覃窈:“……”看来这些人待她体贴归体贴,对皇帝才是忠心耿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