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老爷子和崔管家笑了一声。
崔老爷子拿起木棍,在溪流旁重重划了道线:“此处该挖条暗渠,雨季分洪,旱季蓄水,对庄稼有利。”
崔管家恰到好处拍马屁,“我们老爷当年就对水利研究感兴趣,研究颇深,说要在这地方挖渠,定然错不了。”
宋老汉眼睛一亮,“果真如此?”
没等两人说话,宋老汉把锄头塞进他手里:“城北有片生荒,正缺懂水利的。”
崔老爷子也乐得有事做,站起身来道:“那可太好了。”
今夜,崔老爷子也在永和城找到了自己能发光的地方。
*
月明如镜,照亮新垦的田垄。
十多个崔家护卫正在城墙上跟孙家汉子学射弩,一行人学到半夜,都兴致高涨,谁也不肯离去。
就这麽半天功夫,所有人如同相见恨晚的亲兄弟般,勾肩搭背畅聊,越说出城打猎之事,崔家的护卫就越心驰澎湃。
约定好明儿一大早,城门开啓,就一起出去打猎去。
孙家汉子拍着肩膀,“上次我遇到一窝野猪,两只大的带三只小的,一直犹豫着没敢找人去,现在遇到兄弟几个,明儿咱们就去给他们一锅端了,回来给婆娘改善夥食!”
“好!”
十几人说着,继续摆弄着城墙上的箭努。
张铁牛摸着床弩上的猛火油槽,眼睛比火把还亮:“有这利器,齐王的铁骑来了也得变烤猪!”
“这匠人手艺真是精湛,这样的武器之前从未见过。”
孙家汉子自然而然接腔:“那是自然,咱们。。。”
“嘘——”
赵大牛突然压低声音。衆人瞬间紧张起来。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一团黑影正缩在城墙根下。
“什麽人!”
黑影吓了一大跳,慢慢擡起头,衆人这才发现竟是王大花,怀里还紧紧搂着个陶罐。
“马齿苋馅的包子。”她把陶罐往一边的石头上放,“给丶给守夜的。。。。。。”
衆人沉默,赵大牛下城墙去,将陶罐拿在手里,“多谢王婶,夜深了,回去歇着吧。”
王大花听到赵大牛这样叫她,浑浊的眼突然迸发出光亮,“哎哎”点头,坡着脚逃进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赵大牛利索回到城墙上,每个人分了个包子吃,他指了指王大花离开的方向,
“永和城先前差点被山匪给占了,还好老宋家的人脑子转得快,设计将山匪给引了出去,不然今日这永和城内住着的,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山匪了。”
张铁牛动作一顿,“和那位婶子有何干系。”
赵大牛道:“是她带山匪来的。”
空气突然一默。
赵大牛三两口将包子吃完,拍了拍手,“当时王大花被山匪抓住,威逼利诱,在那种情况下,也不能全然怪她,不过会遭村里人怨恨是真。”
“各有各的难处吧。”
如今王大花白日在城中乱转,遇到能吃的就收集起来,拿到集市上去换,渐渐的也有人和她搭话了。
她心中欣喜,也更为卖力。
经过山匪攻城那件事之後,她隔三差五就会送吃食来给守城的汉子,刚开始汉子们不收,王大花便不走,直到看到吃食被拿走,她才会离开。
见她并非目的不纯,久而久之,守城的汉子也不再拒绝,见她前来还会说上两句感谢。
*
到下半夜换值的时候,十几个汉子都回家去,有媳妇的回家征求媳妇同意明日出城打猎。崔家护卫则去与崔管家汇报,得到同意之後,汉子们笑得像个几百斤的胖子,各自去睡了,为明儿养好精神。
第二天第一大早,城门打开,村民三三两两结伴出城去了。
暖风送来竈房的香气,柳雪梅掀开蒸笼喊道:“有人来搭把手嘛。”
崔三小姐应声而去,裙裾扫过晾晒的葛布。晨光下三百个陶瓮正在发酵米酒,气泡升腾的碎响惊醒了睡在麦垛上的狸花猫。
看着蒸笼里白胖喜人的包子,还做成了各种各样的形状,崔三姑娘亮着眼睛,“哇,雪姨,你的手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