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两日夜里起来上茅厕,看到官府的人连夜在大路的石头缝里撒药粉,等他们走後我去看,白色的,也不知道是什麽做的,听说那些药粉能将藏身在环境中的疫病给除掉,也不知真假。”
另一人听到这话,冷笑着道:“这些个官差就是吃着百姓的用百姓的,要不是那日去闹上这麽一番,还不知道继续拖多久呢。”
场面沉默一瞬。
也有人说:“少说两句,现在能抑制疫病就好。”
宋老汉将这些闲话听进耳朵,心中也分析着如今的形式。
队伍如龟速般缓慢向前,宋老汉心事重重,终于领到了药,一刻也不敢耽误地回了家。
如今疫病严重,宋家人每日都要用艾草和苍术给家中老牛熏上一番,出门是断不敢拉牛车的,上怕染疫。
他急匆匆到家,将听到的消息与家里人商量,举着一袋子领到的药道:“这次的药应当是管用的了。”
林老婆子接过,连声道:“有用就好,有用就好!”
*
时间快得如同晃影,又是一连数日过去。
这一次推出的防疫方子果然成效显着,染病的人肉眼可见少了不少,城隍庙从刚开始的遍地哀嚎到如今寥寥数人。
兴宁县西市飘起第一面酒旗时,卖艾草的刘寡妇正在数笸箩里的铜板。
自从章太医推广"苍术熏蒸法",她编的艾草球成了紧俏货——三根艾草配两片桃叶,用浸过葛根水的麻线扎紧,往腰间一挂,轻巧又好看。
"新鲜出炉的葛粉饼!"瘸腿的张大爷吆喝声惊飞檐下麻雀。
他的独轮车上架着泥炉,混了药渣的面团在铁板上滋滋作响,焦香里裹着淡淡的苦味。
几个蒙着口罩的孩童攥着铜钱围过来,被各自大人拽着後领拖走:"当心火毒未净!”
孩童只能咽着口水,眼睛直勾勾盯着葛粉饼走了。
原本热闹的街道如今寂静无比,几乎每家门口都挂着招魂幡。
也有一些富贵人家耐不住,相约了出门逛脂粉铺子。
金玉堂的掌柜支起描金药柜,鎏金招牌上新刻了"太医监制"四个篆字。
戴着幂篱的妇人用银簪挑起青瓷罐里的玉容膏,突然尖叫着摔了罐子,只见膏体里掺着半透明的红丝。
“诸位莫慌!”
坐堂大夫举起琉璃盏,“这是章太医特制的'以毒攻毒'方,不是毒虫,这红丝乃药虫活络之相,且这只是风干後的入药躯壳而已。”
说着将膏体抹在手背,皮肤下果然泛起健康的红晕。
原来章太医闲来之时还将这些毒物给改造了一番,围观衆人啧啧称奇,心中对章太医的感激更甚。
有人高声道:“焚烧的药渣子还能肥土呢,章太医特地叮嘱药渣子不要扔,也是个好东西。”
“章太医果然为国为民也!”
“章太医果然是神医。”
妇人们最是爱美,听到衆人这话,心中那股胆怯也去了,纷纷观察起那几盒玉容膏起来,都表示要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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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府雷霆手段将防疫物资分发下去,各家各户都分到了米面粮油,有大方的也不在计较那日交出去的三袋粮食,喜滋滋将物资领回家。
“罢了,那三袋粮食就当是积德了。”
福满镇一角,说书的小摊子热闹非凡。
“听说苏知州出面,连夜朝隔壁的扬州府求借一些粮食物资,结果对方不仅不理会,就连信件都不回,苏知州仔细去探了才知道其中内幕。”
说书人压低了声音道:“大夥猜猜是什麽内幕?”
“什麽内幕?”衆人被他勾起兴趣。
“扬州乱了!”
说书人低声,眼睛放大,“准确来说,扬州在两个月前就已经乱了,叛军攻入知州府,屠尽满门!只不过封锁了消息,现在才传出来而已。”
台下衆人大惊,“扬州。。。。。。不是一直好端端的,怎会突然如此!”
说书人卖了个关子,扇子一打开:“据说是因为前朝馀孽作祟,两个月前,咱们徽州府的雪灾封城,捉拿细作,也是因为那些前朝馀孽在挑拨生事。”
说到前朝,那都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在场也有四五十岁的听客,也忍不住一默。
有人忍不住感慨一句:“当年的李氏王朝,可真是空前绝後的盛况啊,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