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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十六（第1页）

章十六

比高炬孝期结束来得更快的是北方夷狄的铁骑。

八月初，高车南下劫掠，双方于大晋边境的抚绥城交战，晋军大败，抚绥守将弃城而逃，高车又下六城，俘虏百姓数万丶掠夺财宝无数後北归。

八月中，高车号称四十万大军南下略地。朝廷派柳玄悫丶高孝延丶刘存璞等人率军北上阻击高车。

萧文极本想自己带兵去，但被高炬以“朝中需要大司马”为由驳回，又升任萧文极为太傅，但没有给他“领尚书事”的职权，萧文都也没有反对高炬的做法，是以萧文极只能解掉兵权留在京城。

下朝之後，萧文极刚一出殿门便扯住萧文都，质问他为何站在小皇帝那边，不允许他带兵北上。

萧文都眉目低敛，摇了摇头，放轻了声音：“文极，收起你的野心吧。”

“我有什麽野心？”

萧文都：“高车逐水草而居，往往趁秋天马匹膘肥体壮时南下劫掠，且高车内部本来就有不和，北征高车并不需要你亲自去。我将你从地方调到京城，收缴了你的兵权，就是因为你的一些作为过于明显——曾经有高煌馀党作乱，所以你手中握有兵权，如今国家一统，你要兵权又想做什麽呢？”

萧文极微怒：“你！原来将我明升暗贬是你的主意！”

“是，陛下羽翼渐丰，孝期也即将圆满，你手中还有那麽多兵马，究竟意欲何为呢？”

“好好好！你是大晋忠臣！你可真是大忠臣！”萧文极气极反笑，正要甩袖离去，却被萧文都一把扯住。

“我不是为了大晋，我是为了萧氏。”萧文都道，“大晋国祚未终，天下人只认高氏皇族，你的野心只会让你变成乱臣贼子，甚至危害我萧氏满门！”

“朝中地方皆有皇族宗室担任要职，你若把你那不切实际的野心付诸行动，他们只会出兵勤王，到时全天下的人都会知道，卢陵萧氏要谋朝篡位，到时候，你，还有萧氏一族都会成为衆矢之的。”萧文都松开了萧文极的衣袖，“你自己好好想想，别做错事。”

萧文都与萧文极不欢而散。

“萧文都与萧文极吵架了。”高炬自身後抱着高道珩，黏黏糊糊地在他肩膀颈窝蹭来蹭去，“这两次朝会，他们每次意见都不同，萧文极说话夹枪带棒的，一直在给萧文都找不痛快。”

高炬最近一直很主动参与朝会，更三天两头召集宗室入宫，与皇族宗亲们交流感情，明里暗里都在表示“朕想要权力”。

“嗯，迟早的事。萧文都希望朝局稳定，这样萧氏子弟才能在他的运作下纷纷进入朝堂担任要职，萧氏才能更加在朝堂上掌握更大的权力，萧文极却未必这样想。”高道珩摸了摸高炬的脑袋，双手分别持黑白子下棋，“萧氏虽然势大，但并非一家独大，世家门阀间因为利益勾结在一起互相联姻，大家都在皇族之下。倘若忽然有一个人提出要取代皇族，硬要压其馀人一头，那世家大族之间的利益链就会崩溃。”

“陛下继位时年幼，如今可不年幼了，当初太祖皇帝二十一岁建立大晋，陛下如今只比太祖小一岁，萧文都还有什麽借口能拦着别人请求陛下亲政？”高道珩说这话时，眉眼微微上扬，将高炬惹了一下。

“说正事呢，别闹。”高道珩拍了高炬的手背，将他即将要实施骚扰的手拍了回去，“新君年幼，本该由太後临朝称制，待新君长大後还政于君，但本朝没有太後，把持朝政的就变成了萧文都。萧文都手中又没有兵权，他一时以‘陛下年幼’为借口，难道还能一辈子拿这个当借口吗？”

高炬越来越黏人了，黏人也就罢了，只是他的手也不太安分，在高道珩胸腹腰背上蹭来蹭去，忒不正经。高道珩多次警告他，都被他笑嘻嘻地说着“你要是不喜欢这样，就狠狠揍我一顿吧”之类的话糊弄过去。

高道珩几次擡手，都没舍得打下去，竟惯得他越来越放肆，青天白日把手往高道珩怀里伸。

十月中，朝廷大败高车，斩首数万，夺回被俘虏的百姓，又抢得高车马匹数十万丶牛羊近百万。

高炬孝期圆满，大半个朝堂的臣工联名上书请求陛下亲政，又言陛下正欲亲政，北方战事又大捷，是吉祥之兆。高炬深以为然，颁布诏令大赦天下，改元建始，又对征讨高车的三位主将并衆多副将丶大小将领一一封赏。

征讨高车的三位主将中，柳玄悫是柳氏高门，高孝延是皇室宗亲，刘存璞出身寒门，靠着镇压反叛丶抵御高车的功绩得到任用。

刘存璞作战勇猛，但因出身，与朝中高门的利益不一致，在朝中格外受人排挤。出于这个原因，高炬又单独接见了他，对他单独进行了一番赏赐，甚至从皇帝车驾的六匹马中，挑选了一匹最优良的，亲自牵着缰绳送给了他。

高炬趁热打铁，问他身边有没有同他关系好的人才能用。刘存璞被感动得一塌糊涂，当即向高炬举荐了七个与他一样，同样都是寒门出身，但在朝中默默无闻的官员。

高炬拍着他的肩膀说：“朕记下卿说的话了。”

高炬派人把自己的另一匹马送给了柳玄悫，也要求他举荐人才。他自己又拿起高道珩给的宗族名单挑选了一番，选出了几个人。

不久後，这些人都被高炬召见，经过考察，刘存璞所举荐的人或留存中央丶或派去地方，皆担任了相对来说比较重要的职务。

为了稳住萧文都，高炬又询问他可否让萧昱萧最二人来自己身边做事。萧文都言，萧昱无心朝政，萧最年纪尚轻，拒绝了高炬的提议。

“不打紧。”高炬拽着萧文都的袖子道，“丞相对朕恩同再造，朕尊敬丞相就像尊敬朕的父皇那样，萧昱萧最二人，在朕看来，其实与高熠差不了多少，他们若愿意，就来朕的身边做事，若不愿意，也可以来朕身边挂个闲职。”

萧文都不再推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