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闻暮声,枕雾不是那麽开心,他现在可以就在这里跟他告别。
待到闻暮声放下餐盘,他扑到闻暮声身上搂紧他的脖子。
“阿声,你要记住我,千万别忘了我。”
闻暮声不明白他为什麽突然这麽说,手掌轻轻拍他的背,“我不会忘记你的。”
枕雾捧着闻暮声的脸,用力与他亲吻。
我要走了,阿声哥哥保重。
直到他跟着闻暮声来到种野,才知道早上的行为有多麽离谱。
原来那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酒店房间,他等了一上午,差点被闻暮声扒了衣服,也没等来神秘力量把他送回去。
不过好在还有一个好消息,闻暮声不关着他了,他想去哪里都可以。
于是下午,他收拾好东西马不停蹄到了棚头村。
审批文件有效,他顺利进入开挖的区域。
闻阑的消息没有错,只是研究所那边还没来人,这里还是老样子,现场没有别人。
枕雾解开巨大的工具包,用里面的钢管和木板搭了个简易的戏台。
戏台最多容纳两人,这便足够了。
手机连上扩音器摆在戏台後边,枕雾换好湖蓝色生角戏服,简简单单化了个妆。
《朱文》一戏是他最喜欢的戏曲,也是他唱得最不好的。
戏文里,朱文和一粒金一见钟情,两人缠绵悱恻的爱情,时常需要他跟大师姐一同搭戏。
大师姐枕鸢的旦角唱得没话说,怯场的人是他,总是不能把自己代入到朱文,总是以台下观衆的目光看待朱文这个角色。
《朱文》是残本,戏文不完整,一共只有三折,讲述的是朱文和似人似鬼的一粒金的爱情故事。
故事没有结尾,以二人和好结束,至于一粒金是否是鬼,不得而知。
枕雾喜欢这样如同神话般的故事,此前便选了这麽一曲,为师父和师哥师姐们送行。
扩音器里锣丶鼓丶梆子丶唢呐声响起,扮演朱文的枕雾拿着蜡烛放在小方桌上,转身便唱:
“恨我家景贫寒,孤身无依,跋涉到东京……”①
朱文的唱词结束,他走到一旁,唱起一粒金的词。
“屈辱风尘二八春,凄凉长夜怅星辰。”②
枕雾擅长生角,第一次完整且同时唱旦和生两个角色,却也能切换自如。
行云流水的转变,很难想象台上只有他一人。
朱文的矜持和稳重,一粒金的活泼和洒脱,在他一人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闻暮声与研究所六人一同来项目现场,衆人听到唱戏声诧异不已,唯有闻暮声镇定自若。
这是阿雾的声音,他在家时常能听到断断续续的唱腔,但从未完整听阿雾唱戏,他以为他只是感兴趣,只会那麽两句。
闻暮声遣散研究所六人,项目现场只留了他和唱戏之人。
闻暮声离得不远,在他的视角,可以清晰看到阿雾唱戏时露出的两颗小虎牙。
《朱文》第一折《赠绣箧》唱到尾声,天亮一粒金与朱文分别。
“天明暂且拆分离,此去恩情咱要长相记,长相记。”
一粒金提灯告别:“官人请。”
朱文与之告别:“娘子请。”③
至此,枕雾落下一滴泪,终与师父以及十二位师哥师姐分别。
愿来世长相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