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鱼
茶汤氤氲着热气,糊着人的眼睛,变得湿润起来。
祈朝人喜茶,从几十类茶树,几百种茶叶就已经可见一般了。
茶树苗由岭南运出,在大漠里都要使上巧劲栽上那麽几颗。
冬季人们喝暖身红姜茶,夏季就是清热的绿茶。
饮凉茶也有。
不过江南雨多,还是得喝着润润的丶热热的绿茶,油酥茶也是江南茶客独有的特色。
江南偏爱这种。
三三两两的人聚到一起,随处可见的茶摊上一坐,再来碗热茶。
听着或熟识或完全萍水相逢的人说着天边的银河织女星,眼前的二两碎银与蒜皮鸡毛。
“你们听说了吗?”
戴着头巾的脚夫神神秘秘的对着同桌的另外两人说着。
把头扬起来的赶考书生继续喝着茶,一副了然于胸,但天机不可说与尔等凡人听的模样。
另一位穿着有点子讲究的人却兴致勃勃,“谁不知道,这半月,咱们这儿尤其热闹”
一听到关键词,不少人默默向这桌移来了小竹凳。
断断续续,零零散散地聚上了些人。
脚夫见有人接他的话,他便起了个头,“咱们的大老爷,恐怕好日子要到头了”
衆人有点骇然,“这可不兴说啊”。
小二端了十几碗油酥茶,边找着下脚的地方,边吆喝着,“客官们,你们要的油酥茶好了”
“还有您的绿茶”
他弯着腰把茶递给几位衣着不凡的人。
小二又满脸笑着端着空落落的托盘,插了句,“看样子是真的,半月前,就咱们这条街,堆满了死人啊。东一块西一块的”
说到这,他小心看了下周围,然後才凑近脚夫那儿压低声音道,“我是起夜时出来才凑巧看到的……”
脚夫旁的书生看他有点紧张,递给他一杯茶。
“大老爷府上的官兵悄摸声地把那些个蒙面黑衣尸首裹上草席,扔到乱葬岗了。得亏是我闪得及时”
他押了口书生递来的茶,压了压惊。
“那老弟你可险啊”
这被抓住可不得没来由地吃十年牢饭。
“小二来碗油酥茶”
“来了——”
脚夫接过话茬,“我有位大哥,他半月前和位贵人不打不相识,结了异性兄弟。那贵人阔气得勒……”
听衆中有人辩真僞,“他这说得也是真的。那贵人请了整条街的人吃了糖。小弟我有幸路过,分了块。”
一开始搭话的讲究衣着的人有点性急,催促着故事进程。
“但是我那兄弟这半月肠子都悔青了,那阔气贵人就是京城来的那位大老爷啊”
脚夫周围“啊”声一片,
“那位老爷来咱们这了?”毕竟这里离赵记那条街也就马车走半日的距离。
电光火石间,老百姓们心中最会整合这些零散信息。
京里的大人来了他们这,而他们这恰巧还死了整条街的没户籍的带刀黑户。
临安老爷也在这时诡异告病。
这不是他们的大老爷做贼心虚是什麽!
“咱大老爷要造反啊”胆大的直接道破了衆人心中所想。
脚夫抓住最後机会开了口,“咱要小点声,毕竟这跟咱们老百姓本来没有干系。咱老百姓谁会在意骑在头上的人是胖是瘦丶是一个还是两个呢……”
喝着清清淡淡绿茶的衣着不凡的人却捏紧了茶杯。
书生觉得脚夫说书的本事并不行,消息尽管属实,但还不够辟僻入里。
“我从表哥那里,也就是金水……”
本来要明哲保身的人又把挪走的竹凳又挪了回来。金水也是个近半年来的名镇。
“也是死了不少黑户。京城来的大人情况没有人敢透露半分。我表哥反复叮咛我别往外说这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