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他了吗?
纪辞序从下淄回来以後,先去特管所接了三个又,这才回了那形同虚设的家。
他伸手朝着灯光开关位置探去,轻轻一碰,灯光迅速填满了整个客厅。
客厅整体是一种清冷而简约的冷淡风装修格调,很有纪辞序的风格。
然而,阳台那扇窗户却显得格格不入,它被一层又一层厚厚的黑色贴纸覆盖,贴合得非常紧密,没有丝毫缝隙。整个窗户就像是一块漆黑的幕布,将外界的光明彻底隔绝。
卧室里的人听见外头的声响,猛地翻身而起,可此反应并不是因为担惊受怕。
他仿佛猜到了制造这个动静的人是谁,绷直的嘴角上扬了一个的弧度。他迫不及待地拉开卧室的门,大步跑向玄关,看着纪辞序,眼里散发出来的光堪比运作的灯泡,以一种欢快的口吻说:“哥,你回来了?”
张旸,是纪辞序领养的弟弟。十多年前的某一天,纪辞序去福利院看望院长。远远地看见一个六七岁大的小孩抱住院长的双腿,哇哇大哭,声嘶力竭,怎麽也不肯撒手。
见此情形,院长身旁的一男一女叹气摇头,一脸无可奈何,之後遗憾离去。
後来从院长口中纪辞序才知晓,原来那对夫妻本是要领养张旸的,可张旸说什麽也不愿意,因此便出现了刚才那一幕。
让他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幕会再次上演。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被抱大腿的主角换成了他。
男孩跪在地上,双臂紧紧抱着他的腿,半边脸贴在他裤腿上,仰起头,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恳求道:“哥哥,你能带我走吗?”
任谁被这双眼睛看着,都不会置之不顾。
况且这小孩让他似曾相识。
他也曾用过这样的眼神,抱着妈妈的膝盖,抽泣着问:“妈,能不能别丢下我?”
可这祈求却没得到半分怜悯。
後来他常常听张旸提自己多幸运,就如遇到爷爷之後的他,也常觉自己幸运。
纪辞序轻轻地应了一声张旸的话语,随即放下手中之物,解开三个又的牵引绳。
张旸顺势垂头看向三个又,开口问:“三个又,最近有没有想我啊?”
三个又得到解放,它猛地扑向张旸,伸出舌头狂舔。张旸有所防备,提前用手挡住了自己的嘴。三个又无法,只能帮他舔舔手指,洗洗脸。
张旸感受到了三个又汹涌的思恋,他笑道:“好啦好啦!三个又,我知道你很想我了!”
一顿热情温存过後,它精疲力竭,精准地走到自己的房间,在它专属的饮水机里喝了两口水,顺势钻进了久违的被窝里。
纪辞序换上了家居鞋,刚一起身,腰间骤然一紧。他能感觉到张旸的双手在一点点的箍紧,头也埋在他身上,说话的声音闷闷的:“哥,你好久没回来了,我好想你。”
温热的呼吸穿过布料洒在他背部的皮肤上,微痒湿热。
纪辞序赶忙拍了拍锁在腰间的手背,示意对方松开。说:“都多大了,还像个小孩子。”
算下来,张旸今年应该二十二了。
张旸艰难地松开手,不乐意道:“再大也是你弟,自从你进了特管所,都不怎麽回来,都不管我了。”
纪辞序摘掉头上的鸭舌帽,整张脸暴露在灯光下,面色略显憔悴。他问:“哪样没有管?”
虽说不能时常陪伴在他左右,但是至少保证了他衣食住行无忧,学业不落,零钱不缺,吃喝不愁。纪辞序自认为这哥当得还算凑合。
可张旸反倒委屈上了,嘟囔着小嘴:“哪样都没管……”
纪辞序端坐一旁,看着张旸,俨然一副“那你展开说说”的姿态。
不说,不舒服,真要说,又说不上来。
纪辞序当然知道张旸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脱掉笨重的大衣,随手将衬衫袖子卷到肘窝。端起那个玻璃罐径直走向厨房,等待热水烧至沸腾,这才把汼虫丢进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