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一起去吗?
今夜无风,海面如一面镜子般平静无波,没有一丝涟漪。
每家每户都灯火辉煌,热闹非凡。这些灯光倒映在宽广的海面上,平添了些许温馨。
然而,有一个家庭却与周围的热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床上躺着一个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的老人。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毫无生气地望向那白白的天花板,仿佛透过它可以看到自己即将到来的死神。
陈渐和他妈妈坐在床旁,泪流满面。他紧紧地握住爷爷的手,这个时候他不知道该说些什麽,只是一直哽咽着喊道:“爷爷,爷爷……”
陈渐的爸爸很早之前就去世了,是出海打鱼时遇到突发暴雨,船和人都被海水吞噬了,尸体都没能捞回来。
他妈妈在一家民宿做管理,月薪仅够抠搜吃喝。生活本就拮据,後来妈妈又患病不起,家里更是揭不开锅,为攒医药费他连学业都耽搁了,想方设法去挣,可钱进账的速度太慢,他怕妈妈的身体等不及。原想出海捕鱼,却遭到妈妈极力反对。
陈渐想,或许是爸爸的死让妈妈産生了心理阴影。
因此,才有了後来去下淄挣快钱一事。好不容易治好了妈妈,现在爷爷又不行了。人年纪大了,总有这麽一天的。
他懂,但不代表他就能安然接受。
可那又能怎麽办呢?上天没给人拒绝的权利。
爷爷颤巍巍地伸出手,气息微弱:“把手机给我拿过来吧,我打个电话。”
他费尽全身力气接过陈渐拿给他的手机,从通讯录找到一个号码。而後又擡头跟陈渐的妈妈说:“晓韫你去帮我做碗粥吧,多做些……”
爷爷不爱喝粥,奶奶在世时他却常做。
说着,便又将目光转向陈渐,吩咐道:“小渐,你也去帮帮忙。”
陈渐皱着眉,“可是你……”
爷爷奋力摆摆手,眸中泛起一丝和蔼的笑意,说:“放心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等支开他们,爷爷这才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那边接得很快。
“你可以过来了……”
那碗粥终究是没能喝上。
等陈渐回来的时候,爷爷躺在床上已然没了呼吸。
爷爷的手腕搭在床头柜上,掌心向上,指尖被划了一道伤口,渗出来的血淌进掌心里,掺和着湿哒哒的白色黏液。
紧接着,皮肤底下的东西蠢蠢欲动,接二连三的从深处破皮而出,形成一个又一个的脓包。
见到如此恐怖的场景,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脑海里也是一片混乱,恐惧占据了他的每一个细胞,让他一时无法思考。
“嘭”一声,文晓韫手里的碗筷掉落一地。她用手紧紧地捂住嘴唇,眼里的泪水喷涌而出,喉咙里却发不出声音。
瓷碗摔落在地的响声,将他从恐惧中拉出来,他慢慢地让自己冷静下来。
几个月前新闻上有报道过这件事,出现这种症状就是中了毒,而中毒的原因是被虫咬过。
他心生怀疑,掏出手机搜索相关帖子。果然,爷爷的症状和这上面描述的一模一样。
他第一反应是报警,正要点击拨号键,眼角的馀光中瞥见一抹红色。
他凑过去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床头柜上摆放着一摞厚厚的纸币,而这些纸币下面还压着一张泛黄的草稿纸。
如此显眼,他却现在才发现。
纸上的内容是:别报警,别去追究,要保密。这是我和他的交易,我们很早以前就说好了的。反正我也要走了,最後一口气还能挣这麽多钱,很值。小渐,你爷爷我现在的样子应该很恐怖吧,哎管他呢,反正死了也不知道,你奶奶她那麽爱我,不会嫌弃的。
看到这里,陈渐擦擦眼泪,不禁想到爷爷说这话的语气和表情。
他笑了,虽然笑的很难看。
文晓韫不知道什麽时候出去了,她揉了一下肿胀的眼睛,擦干脸上的泪水。
进入屋内,手里的手机屏幕还亮着,显示的是通话记录的界面。
陈渐有所猜测,问:“妈,你已经报警了?”
文晓韫摇摇头:“没有,但是我打给了特管所的……”
她明白一般非正常死而因汼毒亡的案件最後都会交给特管所的人去处理。与其麻烦警察跑这一趟,倒不如直接打给特管所。
恰巧她认识特管所的一个工作人员。
施芫接到电话时,正躺在小而温暖的被窝里,敷着面膜,追着韩剧,喝着奶茶,乐不可言。
好不容易放个长假,终于不用再做牛做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