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语气如此柔和,她反而紧张起来。
这男人……究竟是真的如此真诚,还是只是太有城府了?
他好像从来没和任何人发生过矛盾,但他竟然什麽都知道——
他知道店里所有人的不满,知道大家的议论,甚至知道她的不甘……
那他会想什麽?
那梁总呢?——
她打了个寒战。
“你……不讨厌我们?”她试探着问,语气也不似刚刚那麽强硬。
他苦笑。
“我为什麽要讨厌你们?”语气中有不自觉的讨好,甚至是小心翼翼,“我只希望你们能不讨厌我。”
林璇脚步顿了顿,最终紧攥着信封,转身走了。
——垃圾箱里,躺着那封字字用力的辞职信。
顾晚说今天忙,就叫了专车让他自己回家。
等她到家已是深夜,偏偏他还没睡,坐在窗前不知道在想什麽。
她走上前,竟发现他手里夹着根烟,虽然还没抽两口,但已经点燃了。
她皱眉,把他的烟夺下来,塞进自己嘴里。
他脸上似有风干的眼泪,睫毛像是刚洗完澡一样湿漉漉地聚在一起。
“怎麽哭了。”她问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语气比平常变得温柔。
“呛的。”他老实道,眼神却偏向一边。
“学不会就别学了,本来也不是什麽好东西。”她自己也觉得没趣,索性就掐了。
“的确学不会,”他望向她,嗓子还有些哑,眼中的情味却不可言说,“可我想多懂你一点。”
“你是最懂我的人。”她挨着他坐下,“只有你知道我的过去,我的痛苦,还有,我在乎的。”
他笑了,笑得酸涩难捱,“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的想法到底是不是对的,或许你现在早就不痛苦了。”
“为什麽这麽说?”
“前些天知道你失忆了,我是不愿意让你想起来的,因为太痛苦了。”他看着她,似乎真的在探究这个再熟悉不过的人,“可是你看上去并不痛苦。”
“我说了,我不会展露痛苦,因为没用。”她顿了顿,戏谑道,“我想搞小虎这种人,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他心脏猛地一震:“你别冲动,其实……”
他想说如果以暴制暴,她也得到报应,那就不值得。
可在她眼里,他又何尝不是像蝼蚁一样渺小。
他有点窒息。
见他紧张,她让他放心:“我没做什麽,他还不值得我亲自做,不过是让他在监狱里过点‘好日子’罢了。”
“他不是说,他上面有人吗?”
“别人不会想要他的。”她笑了,“因为他自以为是,惹了惹不起的人,这就是棋子的命运。”
她举手投足间透露着高位者的优越,似乎泯然一切。
虽然他记忆里的顾晚也倔强高傲,可如今,他却真有一种够不着她的感觉。
或许本来就够不着,顾晚跟他们都不一样,她只是一个被身世拖累的孩子。
他攥紧裤腿,似乎有什麽痛苦难以宣泄。
“你为什麽不去睡觉?”她似乎想到了什麽,开始关心他,“就算明天周末,你也最好不要熬夜。”
他语气微冷:“我不困,你先睡吧。”
她捏着他的手,像哄孩子那样问道:“又不开心了吗?”
他的心一颤,似乎更确信了自己的想法。
他抽回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绝望:“在你眼里,我们还和小时候一样吗?”
“不可以吗?”她问。
“我明明对不起你……”他的泪蓄不住了,“我一直都是个胆小鬼,要你牵着,扶着,拖着的胆小鬼,还在你最需要朋友的时候要跟你绝交。”他哽住,“其实你也该恨我的,只是我没告诉你,你最无助的日子,就是我带给你的。”
她沉默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