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瓒先是顿住,继而反应过来,这是她给他台阶下的潜台词了。
他拿来一张狐绒毛毯裹在她身上,沉思了片晌,嗓音喑哑:“东边。”
沈莺歌裹着毛毯,走到府宅前,推开了一扇门:“进来一起吃月饼。”
谢瓒喉结一紧,心中有什麽情绪像烟花似的炸了开来,跟着沈莺歌进门,尽量不自然自己显出一丝好奇,道:“那西边是什麽?”
“牵手一刻钟。”
“那我要牵手。”
谢瓒主动想牵住沈莺歌,结果被她不轻不重地反踩了一下脚:“不行。”
谢瓒疼得“嘶”了一声,重心有些不稳,沈莺歌眼看着他要跌了,心想自己是不是有些用力过猛,连忙拉他一把——讵料,他反手拽住她,两人一起倒在庭前的大榕树下。
沈莺歌身上都是树叶,他也是,两人或多或少都有些很狼狈。
他如一只阴谋得逞的狐狸,五根手指灵活地深入她的指缝,削薄的唇畔处是笑意:“牵到了。”
沈莺歌另一只空闲的手,掬了一捧树叶,扔到了他身上:“幼稚鬼。”
谢瓒细致地打量着沈莺歌的神态,看到她舒展开来的眼角,还有微微噙起的笑弧,他晃了晃她的手,嗓音是前所未有的喑哑,如释重负道:“你笑了。”
“……”
沈莺歌瞬即就将笑意从嘴角处镇压了回去,撇了撇檀唇,:“那又如何,我笑很正常。”
“一连几日你没跟我说过话,”他垂下眼睑,眼睫在卧蚕处投落下一片细腻的阴影,几分委屈的模样,“我以为你在生我的气。”
“没有生气,”沈莺歌纠正道,“我是在隐忍。”
一股莫能言喻的情绪挤入他的胸腔,连语气都透着一些闷涩:“隐忍麽?”
她嗯了一声,轻声道:“隐忍一些冲动,诸如拥抱的冲动,还有亲吻的冲动。”
一语掀起千层风浪。
谢瓒昏晦的光影里瞠住眸心,喉结上下升降一下,怔怔地望定了身侧人。
一缕月辉缀在沈莺歌的鬓角间,她整张脸浸染在无瑕的夜色里,表情充满了温和的写意,俨如从一轴古画里走出来的佳人,一颦一笑都时刻牵动着旁人的心神。
“我想跟那个人,做很多很多亲密的事,但我一直在隐忍着。”
那个人,是堂主,也是他。
“但隐忍久了,也自然会生气。”她下颔抵在毛毯上,偏头问,“谢延暻,你说对吗?”
谢延暻。
罕见地,她唤了他的字。
就像是打开了某一道隐秘的闸口,磅礴澎湃的水从夜色流淌出来,环绕在他们周围。
谢瓒喉咙沉哑到了极致,他没有办法回答对或不对,二者都不是正确答案。
这个身份的秘密与他捆绑在一起很多年,难舍难分,他不愿意告诉她,就是不想拉他一起下水,共同坠入深渊里。
他把她送走,结果她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他失控的盲区里,她看到了几分真实的他,就敢肆意说喜欢和爱呢?
胆大又莽撞,锋锐又自信,那纤细的骨头里,流淌着江河。
成为谢延暻是一种奢侈,但她总会把他拉回真实的状态里,一切僞装和谋略都在她面前失去了效用。
情感先于理智做出了回答,谢瓒伸过手臂,将人揽到怀里,力道之大,让沈莺歌感觉他要把她揉进身体里。
他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浓密的树荫完美遮蔽住了彼此的神态,只有情愫在如狂潮般恣意涌动。
“沈莽莽——”
男人的吐息喷薄在她的脖颈间,一路蔓延到了她的唇上,隔着几寸的距离,她听到他哑声问:
“今夜有接吻这个选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