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淙挑眉,“哪里看出我潇洒了?”
“CHSC就是您创业的底气啊,怎麽着也有家人帮一下,如今事业有成,回头一看,才三十岁,这可是男人最风光的岁月,而爱情环绕,也足够幸福。”周京霓由心而发这些话,说话时的眼神流光溢彩,似是羡慕极了。
邵淙乐呵呵地呦一声,“我的私人时间不聊工作,所以不说创业问题,就问问周小姐哪里看得出我爱情环绕了。”
周京霓想起饭桌上他讲的话,但聊到这了,总不能再用她没这个意思来开脱,就随便举了几个例子。
邵淙无奈地摇头笑。
周京霓见他似乎不在意别人评价他风流倜傥,甚至脸色仍旧和睦,顺嘴就八卦起来,“冒昧问一句,您和那些名声不好的女明星谈恋爱,家里人没意见吗?”
“好奇?”邵淙顺着话接。
周京霓点头。
但邵淙只说:“介意挺好的。”
周京霓没明白。
邵淙随意向後一靠,放松下来,笑眸颦蹙,“周小姐经历的事还是太少,我们这样的家族,总有你们看不见的一面,而我们才短短相识没多久,我也有你没见过的另一面。”
周京霓颇不认同这点,一板一眼地讲:“我经历的不比你少。”
而邵淙不反驳她。
他说:“所以我懂你。”
周京霓有些事上挺心宽,可这种时候就较劲了,“有时候穿上对方的鞋子,走同样的路,身临其境了也难以懂对方,心境是不同的。”
邵淙意味深长地睨了她一眼,随口讲出她为什麽在如今的事业上抛头颅洒热血,为什麽明知结果还试图触动沈砚清的利益,为什麽就算迎万难也和沈逸在一起。
周京霓听愣了。
他的每个答案都直戳她心窝。
不说句句都一针见血,可几乎精准说出她藏在心底的原因,一切都是因为不甘心,不忿同样手段肮脏,为什麽她要失去家人,她可以接受父亲爷爷被法律处决判死刑,但不是沈家。沈逸也如此,爱也好,年少的念想也好,她有自己的执着。
“难道邵先生就没有不甘心的事情吗?”
邵淙倾身,端起水壶往杯中倒,一直到满,他端起来,“月难圆,人难全,但水满则易溢,我从不追求事事圆满。”
随着轻微的动作,水滴落在他手上。
周京霓听着耳熟的话,看见他抿了口水,转目光看别的,想起那年倪安与他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而记忆断断续续,很多都记不清了,就这麽被占了心神,直到被他一句话干扰了思绪。
“谁都有自己不甘心的事。”
“您也有?”
“十五岁那年我回来接我母亲去加拿大的医院治疗,大概一年的时间,本来她的重度抑郁已经快好了,就要回香港了,在美国转机的路上,她车祸去世了,大火烧起来时,我在上课,她打给我电话,交代了一句遗言,‘保护好自己,保护邵商’,我哭着说好,然後就是一声爆炸,我因为这件事,至今常常耳鸣,”邵淙起身往落地窗前走,脸庞在灯下清晰,双手撑在窗边,夜的倒影恍惚了他的神情,就这麽盯着远处好一会,继续说:“她与寻常女子不同,生来是天之骄女,受衆人捧,是全港最美的名媛,少时游历十几个国家,见过江海山川,见过最美的风景,二十几岁接手了东金,可惜後来遇到了我父亲,从此被困在争风吃醋的宅院里香消玉殒,日渐麻木沧桑,而我父亲靠她换来了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她看着他。
他望着窗外,万家灯火覆在那背影上,却显落寞与孤寂。
她轻声安慰:“对不起,我不该提起您的伤心事,但是邵先生,都过去了,你起码做到对母亲的承诺了。”
邵淙微微一笑,摆手说没事。
说罢他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她,“周小姐,你和我母亲一样,勇敢又聪明,充满竞争力,有自信和魄力,所以永远不要怀疑你的价值,力量,你值得拥有我给你的机会来追求和实现你自己的梦想,足够强大那天,就能扭转局面,独自颠覆性别秩序,市场规则。”
周京霓视线朦胧起来,郑重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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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雨後温度回升。
养和医院在香港湾仔区,高层的病房拉开窗帘,是环绕半面的全景落地窗,周京霓住的位置在一处拐角,很安静,低头望下去,前方没有连绵的高楼,是绿油油的马场,视野开阔。温水喝了一口,门被敲响,她又看了一眼,转身往客厅走。
医生和一名护士走进来,邵淙和Alex跟在後面。做完常规检查,医生走时,他已经坐了有一会儿,茶都喝完了。
周京霓准备去换常服。
Alex在她进里屋前,递上来两个纸袋,“周小姐,您皮肤白,这条裙子更衬气色,鞋子是平底好走路的,化妆师马上就到。”
周京霓愣了一下,回头看邵淙,在事不关己的喝着茶,她笑了笑,接过纸袋,对他讲谢谢。
邵淙只略微颔首。
和沈砚清约定在一处茶楼见面。
下午三点半,周京霓一个人准时出现在包间。
看着她推门走来,步步生风绕过圆桌来到茶台前的女孩,端着茶杯的沈砚清擡眸,接着眯了眯眼睛,目光随着她移动,其他人也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直到她一一问好,才回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