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京霓听得咯咯笑。
“你朋友呢?”邵淙问。
“好像是客户来这儿出差,她去请唱歌了。”周京霓拢着胳膊在胸前,去拿了件毛衫披在肩上,回到客厅,看见邵淙坐在沙发前打开了电视机,还调到新闻频道。她不禁有些好奇这人怎麽喝完酒不回家,是来这儿醒酒吗,就随口问:“这个点儿了,您不回去休息吗?”
邵淙目视前方,沉着而平淡地说:“明天有人想要见你。”
周京霓心口一跳,“谁?”
“沈砚清。”
“啊?”
邵淙看向她,没有动作,眼眸和声音一样淡,眼尾天生微微勾起,挑眉这一下,她落下的睫毛在混合的光中,就如雨中的颤动蝴蝶翅膀,他目光在此微微一顿,很快又收回来,她馀光瞧他,被他的平静衬得沉不住气,偏偏强装镇定地开口。
“他为什麽要见我?”
“不应该见吗?你出事是因为他。”邵淙似笑非笑。
周京霓抓着领口,沉默片刻,手微微收紧,嘴角扬笑,“非见不可吗?到底是邵总想见他,还是我应该见?”
邵淙淡笑,“周小姐觉得我在拿你谈生意?”
“不是,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周京霓尴尬地坐直了点身子,朝他抱歉一笑。
邵淙看着电视不讲话。
周京霓也默默看过去。
新闻播放着,房间幽幽昏光,主持人报道起一则今日金融的新闻,先是香港贸发局港区总代表讲话,接着转到有关仁丰投资内地一家企业的报道,电视机屏幕上,邵淙戴着无框眼镜,未打领带,随着记者问完话,他开口回答:“我觉得香港的国际金融中心地位是非常稳固的,尤其是我们背靠祖国,联通世界优势,很多优质企业,尤其是。。。。。。”
她正听着,一道相同声音与之重叠,传来耳边。
“仁丰发展到今天,在加拿大,新加坡都有分公司,却一直差了一步。我的确有意拓展内陆市场,但周小姐觉得自己是那颗棋子吗?”邵淙眸光含笑。
周京霓脸上的表情有几分僵滞,几秒後轻轻摇头,自嘲道:“邵先生,我有自知之明,我凭什麽做您那颗棋子,沈砚清也并非任人拿捏的普通人。”
“你很聪明。”
“谢谢您的夸奖。”
“那日慈善晚宴,你和我妹妹碰面,借于家一位人,和一块腕表得到她联系方式,可後来,你却一直未收到她主动联系的机会。”邵淙很慢的道来。
周京霓有点懵,点点头。
她没想到他知道的这麽清楚。
邵淙侧眸看着她笑了笑,漫不经心地说:“Daisy是我亲手培养出来的接班人,怎麽会看不透周小姐的想法,只不过她对你印象好,又知道我一直关注你,才配合你。”
“你给我设套?”周京霓脱口而出,意识到措辞有问题,又连忙改口,“我是说邵先生真是步步为营。”
邵淙面上波澜不惊,眼含笑,“设套自然不是,步步为营也算不上,只不过先周小姐知道我这一步提前了解了你而已。毕竟金融市场说大,到顶也就那几个人,所以从你和江先生借瑞能的手做空荣巨开始,从我买车那一天,就一直对你好奇。”
“好奇我什麽,我很普通。”周京霓说。
“你足够勇敢。”
“可我还是失败了。”
“你还年轻。”
周京霓解释道:“和这个无关,我是个体,你们是资本家,所以我不是你们任何人的对手,至少现在是这样的。”
“没人撑腰所以怕了?”邵淙笑笑,“那位江先生的确舍得,爱你,当初为你向父亲借那麽多资金。”
周京霓放在腿上的手逐渐握紧,擡头看着他说:“邵总,这是我的事,虽然做法幼稚,但您也没必要拿出来笑话我,以後我也不会这样了。”
“吃一堑长一智,”邵淙淡声评价:“挺好的。”
周京霓不讲话了。
“後悔吗?”邵淙忽然问了句题外话。
周京霓反问:“您说哪方面,感情还是别的。”
“都有。”
一句都有,好像说了她做过的所有事,从喜欢沈逸,到凭一腔孤勇对抗沈砚清失败,离开江樾,最後回到原地,似乎一切天注定。她说:“有後悔的,但是都过去了,我这个人,唯独有一点不错,从不为沉没成本投入更多。”
邵淙笑了。
待她转回头,听见他又说:“我在你这个年纪,已经攒够资金开始创业了,每走一步都要向前看十步,所以挺羡慕你的,也佩服你的勇气。见多了肮脏的交易,他们为了拉资金,出卖肉体,不分昼夜的拼命,你这种只靠自己在金融市场创出一番天地的女孩,很少见。”
周京霓开玩笑道:“邵先生羡慕我就言重了,我倒想和您一样潇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