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娘还说,夫人她罪孽深重……”
“对了。四少爷近日好像真得灾厄不断。”
不知是谁说了这麽一句,瞬间又是一阵静默。
内管事们陆陆续续地出去。
白昌家的死在短短几天里就在府里上下传遍了,那个把人挪进薄棺擡出府的婆子信誓旦旦地说,她亲眼见到白昌家的後背血肉模糊,连脊骨都打断了,用得肯定不是木板,是铁棍,还说当天是万嬷嬷盯着行刑。
明明太夫人只说打三十板,夫人还偏就把人给活生生打死,这也让下人们心底发寒,人心浮动。
“白昌家的真可惜,当日若是听大姑娘的好好认罪,她其实可以捡回一条命的,就算是发卖,白昌家的手上有银子,大可以买通了牙婆,让中人把她买下来,要是给的银子多,说不准一家子能脱了奴籍。”
也就是白昌家的太贪,舍不得这府里的富贵。
“要我说,肯定是大姑娘算到夫人会打死白昌家的,所以,才说要把她卖了,是为了救她性命呢。”
“如今,这是白白送了一条命。”
“你们说,夫人她是不是造过什麽罪业……”
细细碎碎的说话声戛然而止,她们看着从拐角走出来的万嬷嬷,赶忙低下了头。
“乱嚼舌根者,罚月例半年,杖二十,再胡说八道,就给我统统滚出府去。”万嬷嬷面色铁青,“看夫人脾气好,是不是?”
“自己领罚去!”
下人们小声应诺。
万嬷嬷吼完後,怒气冲冲地走了。
她的心里头也是憋着一口气,若非白昌家的出言威胁,夫人又怎麽会要了她的命。
如今白昌家的一死,不但内管事们见风使舵,现在连院子里的这些婆子丫鬟都敢乱嚼舌根了。
什麽罪业不罪业的!
夫人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一路走来有多难,她是亲眼看到的。
万嬷嬷推开门,季氏坐在美人榻上,一言不发。
她小心地走过满地的细瓷碎片,艰难地说道:“夫人,内院大半的管事嬷嬷和媳妇子都去向大姑娘述职了。”
这三天来,她对着那些内管事威逼利诱,什麽好话坏话全都说了,她们一个个面上恭恭敬敬的,说是忠于夫人,绝不会逾越。
她以为可以看看大姑娘的笑话,结果,成了笑话的是她自己。
不但如此,那李茂家的更是猖狂,自己拿着对牌让她开库房取东西,她硬是不开,说是没有大姑娘的命令,谁的对牌都没用。
岂有此理!
府里上下的规矩都乱透了!
“嬷嬷,”季氏面无表情道,“再这样下去,我在这府里,就没立足之地了。”
“我嫁进来的时候,顾知灼才这麽一点点大,是我把她养大的!现在呢,她要把我逼上绝路!”
“夫人。”
万嬷嬷心疼死了。
都说继母难为,夫人这继母当得辛辛苦苦,把这镇国公府操持着妥妥当当,结果呢,顾大姑娘只需要仗着嫡长女的身份,就能把夫人苦心经营的一切全都抢走。
“夫人,四时悄悄来过。”
四时是季氏当年给顾知灼的四个二等丫鬟之一。
在蕊黄被赶走了後,这四个丫鬟,如今也只有四时,依然忠心耿耿。
季氏默不作声,万嬷嬷只能接着往下说道:“四时说,她悄悄偷听到了琼芳和晴眉说话,三皇子正在想法子把表姑娘从女观里接回来,大姑娘阻止不了三皇子,所以才会想在表姑娘回府前,先把管家权拿到手。不然等表姑娘回来了,大姑娘就没机会了。”
季氏略有所思。
万嬷嬷接着道:“奴婢瞧着,这话也对。”
“大姑娘样样都不如表姑娘,她不过是仗着表姑娘不在,想趁机占了表姑娘的地位。您瞧瞧,连太夫人对您的态度都不一样了,从前大姑娘可没那麽会讨太夫人欢心。”
季氏想了又想,喃喃着:“是啊……”
顾知灼顽劣不堪,脾气又不好,不像珂儿善解人意,承欢膝下总能哄得太夫人眉开眼笑,顾知灼还总是嫉妒珂儿得宠。
“您还记不记得,在咱们三房出事後不久,就有一位老道说,表姑娘是福星,能保您这一生顺遂无忧。您带着她嫁到镇国公府後,果真事事皆利。”
“如今,表姑娘离开了一个多月,您就事事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