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沛然不知道,也不想再追问。
她放下少年人敏感而脆弱的自尊,低声下气地跟舍友同桌借钱,一边承诺过完年就还,一边希望着假期早点到来。
有一天中午——谢沛然不太记得是哪一天了,毕业之後,她就把记载着所有初中回忆的笔记本扔掉了。
那毕竟是,很痛苦,很混乱的一天。
中午,教室空荡无人。
谢沛然忍耐着饥饿,强行集中注意力去解题。
她想等晚一点去吃,饭堂的叔叔阿姨总会再多打一点。
黑板上方的时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教室顶上的风扇呼啦啦地转着。
谢沛然盯着纸上的题目,眼前一阵模糊,她咬了咬牙关,用力地摁了下太阳穴。
耳边响起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谢沛然擡起头来,昏暗的视野里,司淮从门口走进来拿书。
他拿完书却不走,抿着唇,悄悄地看着她。
然後犹豫着问:“还不去吃饭吗?”
“……”
只有令人尴尬的沉默回应着他。
司淮并不气馁,他在位置上坐下来,从桌肚里拿出数学卷子来写。
当然只是假装,假装写了两笔,又拿出一盒酸奶给谢沛然。
谢沛然无声地看着他,眼睛黝黑暗淡。
那只手和酸奶就这麽尴尬地停在半空中。
司淮只好进一步说:“我早上……”
谢沛然打断他:“你早上又多买了一盒。”
“你为什麽总是多买一盒?”
“……”
司淮身形一僵,手指蜷曲,攥得酸奶盒子有点变形,他慢慢地收回了手,移开看向谢沛然的眼。
空气中有某种尴尬氛围在发酵,某件隐而不宣的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
谢沛然擡起眼,眼神有些空而无神,饥饿的感觉越发分明,在胃里煎熬着她。
同学好奇的眼神,谢萍的冷漠,她卑微的话语。
翻涌而复杂的情绪,在这个瞬间一齐涌来。
良久,或许也没那麽久。
谢沛然听见自己的声音,缥缈没有落点:“司淮。”
一字一顿。
“你喜欢我?”
旁边的身影微抖,司淮沉默着没有说话,他长长的刘海下,一双眼睛不住地颤着。
抖落了满腹心事。
谢沛然想自己可能得不到回答,说实话,她都不知道自己为什麽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或许是。
她不想在自己最狼狈的时候,还要接受一个学习对手的施舍。
可是那边——
“嗯。”
字句清晰地落入耳中。
谢沛然侧过脸。
司淮的耳朵又爬上了丝丝缕缕的粉色,藤蔓似地缠绕着。
“是吗?”
谢沛然收回眼,心情平淡无波。
很久以後,谢沛然都无法理解自己当日做出的举动。
那样轻狂,浪荡,不要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