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虽只剩零星几人,却还是有人侧目。
她第一天工作,害怕这一幕被同事看见,继而成为第二天茶水间的话题人物,於是只好拎着包上了沈念丞的车。
上车後,两人谁都没先开口说话。
阮凝胸口微微起伏,沈念丞斜睨了一眼,又起身靠近她。
阮凝因他这个动作往後躲了躲。
沈念丞随之一滞,眸里的神采也暗了些,而後嗓音低沉:“系安全带。”
说着,他又俯身贴近。
阮凝闻见他身上熟悉的味道,鼻尖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擡手将人拂开,敛声道:“我自己来。”
动作轻轻的,话音浅浅的,脸上一如既往地露着温柔,不见一丝愠色。
可沈念丞却觉得阮凝一切都变了。
他垂下的手不自禁地握了握,青筋亘起。
之後,驱车前行,一路无言。
……
最後,车停在了江边。
夜色笼下来,远处不断有游轮来往,对岸霓虹闪烁,熠熠生辉的景色全都映衬在江面上。
两人各自望向窗外,眼里皆是晦暗不明。
过了会儿,阮凝先开口:“关於离婚协议上的内容,有哪条不满意吗?”
“阮凝,”沈念丞搭在方向盘的手握紧,“我并不觉得我们之间非得走到离婚这一步。”
“可我觉得。”
江边的灯塔忽亮,长笛鸣响,盖过了这段长时间的寂静。
沈念丞扣在方向盘上的尾指轻颤,沉声解释:“我和温宁的事情是误会,那天晚上我也不是在吼你……”
他还在心中打着草稿,可是下一秒阮凝已经冷静地开口:“不重要了。”
她嘴角甚至勾出了一点弧度,淡淡地说:“东西确实是我碰碎的,我知道它对你意义不小,也知道自己赔不起,但是,如果我拿自己心无旁骛爱你的这七年来做赔偿,你觉得划算吗?”
沈念丞哑口,不知道该怎麽回应阮凝的这句话。
他在阮凝公司楼下等了一晚,心中明明压了许多话,可现在一句都说不出,因为阮凝压根不想听他的解释。
“你真的决定了?”缄默半晌,他又虚眸问,“不後悔?”
“我最後悔的事情就是和你结婚。”
她说这话时,神色倔强又坚定。
随之,车内陷入久久的沉寂。
沈念丞侧过脸,半边脸隐於暗处,车内光线接近昏黑。
静默良久,他才回:“好。”
这声“好”落进阮凝耳畔时,她的心仿佛被揪了一下,摒去这种异样的感觉,她很快回复:“约个时间去民政局,我们把离婚证领了吧。”
“嗯。”他依旧只是应一声。
“沈念丞,”阮凝声音温柔,可却半点没了之前的千回百转,“最後麻烦你一次,送我回家可以吗?”
这个时间独自打车难免不安全,阮凝懒得拿自己的人生安全跟他闹脾气。
而沈念丞一言未发,只是啓动车子,穿梭在车辆无几的道路上。
一路畅通,竟然连一个红灯都没撞上。
他始终沉着眸子,将情绪掩到最底处。
两人约定去民政局那天正好步入初秋。
阮凝穿了身柔白色的及膝中长裙,露出一截纤细笔直的小腿,乌发散开,红唇盈润,站在沈念丞身侧,更衬得人清丽纤瘦。
两人一前一後地踏着青石台阶朝里走,早晨十点的柔和光线透过大门两侧的竹林倾洒下来,点点浅浅地光影落在他们身上,像是镀了层浮光。
大家见到他俩时纷纷侧目,无不透露着欣赏羡艳的目光。
甚至还有人不加虚掩地和身边人说:“哇,他们俩好般配啊。”
这句话落在阮凝耳中莫名有些嘲弄的意味。
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过“他们般配”这句话,而现在他们分开了,却有人这样说。
算了,还在乎这些干嘛。
领离婚证的时候,发证的大妈费了不少口舌劝两人考虑清楚,别逞着一时的面子,以後後悔。
而阮凝安安静静地听完大妈的话,仍微笑着答:“阿姨,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
明明看着那麽柔弱可欺,但开口却是坚定沉稳,没有丝毫转旋的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