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久时好像做了个噩梦。
梦里到处都是枪响,遍野的尸首,只有他一个人在炮火里跑,他看见了母亲的尸体。
一股不祥充斥着凌久时的大脑。
他去唤自己的父亲,可无论他怎麽大声的喊啊,周围能回应他的,只有连绵不绝的枪炮声。
跑着跑着,前面出现了之前和阮澜烛一起住过的天津的宅子,父亲就在那个秋千底下。
“爹!”
凌久时跑了过去。
对方没有响应,只是缓缓转了身,笑呵呵地看着凌久时,张开了怀抱。
“久时啊……你要快快乐乐的,活下去啊……我的孩子啊……我的久时啊……”
“爹?爹?!你怎麽了?!爹!你怎麽了!!!”凌久时看着自己的父亲的双眼开始往外冒着血泪,那身体被血覆盖,无论凌久时怎麽去抓那身影,都触碰不到。
“爹!”凌久时兀得就醒了。
浑身痛的难受。
每呼吸一口,都拉扯的胸口撕裂般的疼。
凌久时醒来,已经在天津的小屋里了。
屋里只有阮澜烛和自己。
还有一个父亲的随从江先生。
“豆豆呢?澜烛,豆豆……”
凌久时全都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自己在地牢里昏了过去,那群畜生对豆豆……
脑子里还都是豆豆的叫声。
凌凌哥……凌凌哥……
“豆豆,救回来了。久时你……”
“在哪里?!我要去见她!澜烛!我!”凌久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胸口的疼痛刺激得他整个身子蜷在了一起,竟咳出了血来。
“久时!你别慌,你……”
阮澜烛根本讲不出口来。
豆豆,这个明明怕水怕得要死的小女孩,却在凌晨,悄悄拖着自己满是伤痕的身子,永远的睡在了城南的凉水河里。
那条路那麽远,她是怎麽走过去的啊……
“我晕船,凌凌哥你们去划船吧!”北海公园那道明媚的笑容仿佛就在昨天一样……
豆豆那麽怕水的一个人,在这冰冷的河里,会睡不安稳,会冷的……
凌久时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豆豆……豆豆在那里会冷的……我要带豆豆回来……”
“久时……你别吓我好不好……”阮澜烛颤着手,不断的给凌久时擦着溅在脸上和嘴边的血,他几乎整个人都要碎掉了,心脏狠狠的拧成了一团,根本呼不过来气。
凌老爷走的事情,不能再给凌久时讲了。
日军泄火不能,清司就命人砍下了凌老爷子的头颅,就挂在城南的城门上。
凌老爷的亲信江先生也是那个时候找到阮澜烛的,他把凌久时和阮澜烛安顿在了美国友人福开森家中,躲过了日军的搜寻,後又在美国商人甘先生和天津商人赵先生的帮助下到了天津。
凌老爷知道自己要走到尽头的时候,就想到了,袁先生也会对凌久时下手的。甘先生,赵先生,福开森,自己费尽心思做了大半生的生意,终于还是能再为久时再做些什麽。
清司在到处派人找阮澜烛。
袁先生说,龙泉剑,应该还在云雀楼。
日寇捣毁了祠堂,那骨灰像路边的土一样,扬了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