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回之恻然盯了他半晌。
仆从被他盯得两腿发软,差点歪倒在地。
“不用,”殷回之目光下落,盯着石砖缝隙,毫无起伏道,“我途径此地。”
说罢,直接越过了乾阴殿。
魔兽山脉迎来了许久未见的旧客。
这里的兽群不长记性,不过一个月,就将殷回之这个煞神忘了个干净,殷回之一落地,它们嗅到生人气息,立刻虎视眈眈地垂涎围了上来。
殷回之用剑气荡开一条路,没去斩杀那些妖兽,而是一步一步走进深山。
走到了那个熟悉的木屋前。
他面无表情地推开木门,没有看见姬枢的身影,也并不惊讶。
殷回之自顾自到姬枢院後的树下挖了一坛酒,就靠着树根坐下,一个人喝了起来。
上次喝起来那麽辣的酒,今天也不过如此。
他一个人,一口一口,喝光了整整两坛酒。
眼前从明亮清晰,逐渐转为黯淡模糊。
“琉璃灯……怎麽都不亮了?”他含糊地问谢凌,得不到回答,伸手只摸到粗糙的树皮和硌手的砂土。
殷回之怔了下,记起自己身在何处,露出了一个哭还难看的笑,自言自语:“……哦,是天黑了。”
他推开空荡荡的坛子,脸颊贴着树干,发了会呆。
沙哑的嗓音在夜色中轻轻响起,带着难言的苦涩,却不知是在跟谁说:“我也会下棋的……”
他慢慢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将脸埋了进去。
晨光和头痛一起到来。
殷回之睁开布满血丝的眼,靠着树干慢慢站直,麻木地跟一片狼藉的地面和空酒坛对峙。
几息後,他揉了揉眉心,把不知何时丢在一边丶光秃秃的冰魄捡起来,收进剑鞘,然後准备收拾酒坛。
忽地,馀光扫到什麽。
——他靠过的那棵树,树干上多了几十道整齐排列丶纵横交错的剑痕,不算宽的树皮被生生切割成了百来个小块——棋盘的形状。
殷回之脑中闪过几个零碎的画面,静默半晌,倏地抽出了剑——
“刺啦!”
那截可怜的树皮被利刃生剥下来,殷回之提着它,面无表情地走到院子的篱笆边,把它丢了出去。
提着空酒坛绕回屋前,推开门,依旧没看见姬枢的人影。
又出去了?
殷回之漫不经心地想着,把空酒坛搁到墙角。
忽然,他动作一滞,转过身,视线一寸一寸扫过屋里的每一个角落。
——不对。
他确信,这里的一切都和他昨日推门时一模一样,毫无变化。
就连被褥折叠的褶皱,都凝固了一般。
姬枢昨晚根本没回来。
得出这个结论,殷回之几乎是瞬间就提着剑冲出了门。
然而鞋底还未踩上门外石阶,他又停住了。
他极慢极慢地想:为什麽偏偏是今天?
偏偏是谢凌昏睡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