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逆风而行(正文完)
门刚推开一条缝,便见一团白影飞快地扑过来,围在我脚底不停地打转。看我无动于衷,又翻身躺下来,主动露出柔软的肚皮讨好,喵喵地叫。
是柿饼。
五年前,文殊兰不知用了什麽办法说服蒋瑶他们,把柿饼从那里带到这边,说是怕我在家孤单,有个熟悉的宠物可以陪着聊聊天,解解闷。
我是不这麽认为的。
宠物性格随主,未免都太黏人了一些。
解不了闷,闹腾得很。
今天文殊兰有场演出,剧院人满为患。
我拿到的是前排的贵宾票,本来被他恳求,答应会看到最後,不过中途身体实在不适,只能提前离场。
我就着热水把药服下,又躺了一会,那种让人坐立难安的绞痛才总算消退。额头,还有背部,都是捂出的汗。
时间还早,我洗了个澡,随意披了件睡袍,就从浴室出来,翘腿坐到沙发上,拿起一本杂志。
这本杂志是去年的旧刊,里面有篇关于俞忍冬的采访。据说他相当反感出镜,因此没有拍摄照片。那冷冰冰的几行文字,被我反复地查阅观看。
他过得不错……不,应该说是相当好。
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主修的学位。
之後推出的企划,虽然顶着衆多不看好的目光,也经历部分波折,但成果斐然,让俞家名下的公司业绩以惊人的势头重振。
他现在是炙手可热的业界新贵,将来前途无可限量。从没名没分的私生子,混黑道的打手,摇身一变,走到现在的这一步,真的不容易。
五年能改变很多事。
只有我的时光被冻结了,停在原地,碌碌无为。
“一粟哥,你在家吗?”
玄关那边传来开门的声音,是文殊兰回来了。
他叫着我的名字,一边走进来。
我本以为他是要向我兴师问罪。毕竟我答应了他,又反悔提前离场。发给他的报备短信里面,也没有解释原因,只有生硬的五个字——累了,先走了。
然而那双眼睛在屋内扫了一圈,却是问道:“柿饼呢?怎麽不见了?”
前面我打算洗澡,它非要一个劲往浴室里钻,还不停用爪子挠门,我烦不胜烦,就把它锁到房间里,顺手扔了几个玩具进去。结果忘记再把它放出来了。
我有些懊恼。
不过,这些懊恼在接触到文殊兰逐渐变得紧张的神色之後,统统变成了逗弄的恶意。
“太吵,被我扔了。”
为了让这个说法更有说服力,我直视他的眼睛,平静地:“我早说不要养。它就跟你一样,只会让我觉得恶心。”
脚步猛地停住。
像是被按下暂停键,文殊兰定格在了原地,脸色苍白。不可置信,痛苦,绝望。汹涌的情绪一瞬间冲到眼眶,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
他不会自讨没趣,问我是不是真的恨他恨到这种地步。
因为如果要硬究到底,无非又是演变成一场单方面的羞辱。颜面无存的人肯定是他,而不是我。
所以他什麽都做不了,只能站在那里。高大的身形,咬着嘴唇,睫毛一颤一颤,一副要落泪的可怜模样。
那模样很多年没见到,和他如今身形也并不般配。我觉得新奇,又好像怀念,难得多看了他一会。
平常我这样看他,他早就忍不住要扑过来。今天非但没有,连头也扭到一边。
何必呢?
耍这种小孩子脾气,我又不会哄他。
空气沉默下来,角落里的那点微弱的动静就显得格外清晰。
咯吱咯吱。
猫爪不停搔着门,一边发出渴望的呼唤,轻轻软软。
文殊兰愣了愣,长腿迈开几步,冲过去打开门,确认柿饼还完好无损地待在房间里,紧绷着的脸色才有所缓和,只是眼泪还凝在眼眶掉不下来。
他抱起猫,手一下一下梳着皮毛,轻声说:“谢谢……谢谢哥。”
我不明白这有什麽好谢的。
因为我没有把猫扔掉吗?
我总不至于沦落到要把气撒在一只宠物身上,平时也不见他有这麽好骗。
不等我再冷嘲热讽几句,放在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
低头去看,是江秋昙的短信。
他最近在外地出差,短时间内回不来。具体情况他与我说过,不过我听不懂,也不怎麽关心。後来他大概也意识到这一点,就改成与我汇报行踪,或者时不时开展一些没营养的话题。
——吃晚饭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