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撕碎
足尖抵着墙,不知所措之际,馀光瞥见一抹黑影悄然而至,原是俞忍冬走过来,右臂揽住我肩膀,往他怀里一按,带着我转过身。
“傻愣着干嘛?”
他低头看我,仿佛受不了我的迟钝,语气显出几分不耐,“不是求我陪你回家?”
我不禁怔住,实在想不通俞忍冬怎麽忽然就像变了个人一样,对我妥协,分明他刚才还对我的说辞不屑一顾。
只是他既然愿意带我脱离当下困境,我也不好再对他像先前那般态度恶劣,但要我对他道谢,多少还是有些不情不愿。
“谢……谢谢。”声音细弱到几乎听不见。
俞忍冬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看得出来,他显然对我敷衍的道歉态度极其不满,却不知为何没故意找茬,只揽着我向前走。
眼见离江秋昙愈近,我心中愈是慌乱,不自觉更往俞忍冬怀里钻去,感觉到他身体肌肉微微僵住,“啧”了一声,但没将我推开。
又走了几步,俞忍冬忽然停下。
低着头的缘故,视野不甚开阔,却也看得见有人横出一脚,挡在前面,皮鞋是象牙一般的白。
“放手。”
不紧不慢的冷漠语气,褪去以往的平稳声线,甚至懒得做出任何僞装,将上位者的傲慢和支配欲望暴露无遗。
江秋昙原来会这样说话?
也许我真的是从来都不了解他的。
我担忧俞忍冬会在对峙中败阵,但他似乎并不如何畏惧,还有闲情逗弄我:“哦,看来你真是绝色天仙,竟然能让这样一个大美人对你死缠烂打。”
见我抿着嘴不搭理,又笑着问江秋昙,“如果我不放呢?”
“你自然可以试试。”
“哦,要打架?还是不了吧。这里是我的场子,免得让熟人看见,到时候说我柿子挑软的捏,那我这张脸可就丢大发了。”
我心脏猛地一跳,擡眼看去,江秋昙并没有接话的打算,只冷淡垂着眼皮,一粒粒解开袖扣——这个动作我最熟悉不过,上次在穹顶,他就是……
疯了吗?
虽然知道他平时有健身的习惯,并非外表看上去那般弱不禁风,与文殊兰打架斗殴,也能势均力敌,不落颓势。
但那次归那次,这次归这次。
俞忍冬这个体格,虽不算过分健壮,但看得出是个练家子,保不准在大学里参加的就是拳击社,或者柔道丶空手道……
“江秋昙!”到底是担忧的心情占据上风,我咬牙道,“你到底要做什麽?你就走……你就放过我,你就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不行吗?”
袖扣已经被全数解开,衣袖挽到小臂。
江秋昙掀起眼皮,表情是平静的,眼神也如同火焰燃烧後残馀的灰烬,是荒芜遍地,却更有一种无可回转的,近似狂乱的决绝。
他看着我,吐出两个字:“不行。”
我呼吸一窒,清楚感觉到在他话音落下的同时,心跳剧烈跳动起来,仿佛快要挣脱胸口的束缚。
算是喜悦吗?
或许算是吧。
可是又很疼,为什麽会这样疼呢……
再或许,越疼越对,越疼越好,越疼才越正常。
因为不该是喜悦,喜悦这种情绪本身就是错误的认知,是蜃楼的虚幻。
江秋昙的存在不会带给我喜悦,从来只有午夜的辗转反侧,回忆的自我拉扯。
可他现在,却竟然跟我说——不行。
我吸着气,浅浅地呼吸。
大脑逐渐被疼痛感占据支配,难以思考,而我无法通过摧毁自己获得解脱,就只能如困兽犹斗,撕碎眼前能看到的所有。
我看着江秋昙,终于慢慢地,露出一丝微微笑意:“那如果我已经变心,爱上别人了,也不行吗?你也要勉强我,勉强我接受你的後悔,成为一个能够让你赎清罪孽的忏悔容器,继续让我得不到快乐吗?”
所以就撕碎他吧。
撕碎他不明真心的示弱,撕碎他惺惺作态的挽留,撕碎一切会让我继续産生幻想的东西。
半侧过脸,面颊贴在俞忍冬胸膛,手轻轻环住他的腰,“我现在告诉你,我真的变心,爱上别人。这个人跟你,跟文殊兰……都不一样。我以前有多爱你,现在就有多爱——甚至更爱他。如果你敢动他,哪怕是一根头发,我都会恨你,更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