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敬之肩膀绷紧,他一直放不开,挣扎了好久才颤抖着睁开眼,看向对方的脸。
时敬之心惊胆战地把目光停留在闻命脸上,缓慢地在心里划对号,闻命的笑容为他按下了确认键。
为了确认一般,时敬之小心翼翼又孤注一掷地凑到闻命身边,温顺地把脸靠在他掌中,茫然无措地在他手掌心蹭蹭。
闻命不明白,他曾经羡慕的丶向往的丶“文明社会”表面光鲜亮丽的一切,正是时敬之内心深处最最恐惧和压抑的部分,哪怕很多时候,时敬之本人都意识不到。
时敬之从小到大的经历迫使他内耗自己,去无私无悔地付出丶去做一个顶天立地的人丶去默默无闻地牺牲,凡事要竭力虔心地去做,却从来不可以表功丶炫耀丶索取,因为一旦那样去做,他面对的只有不断的发问和指责……他那样被动,他甚至不可以撒娇卖萌要一份认可。
他永远不可以求爱,因为他曾经卑微地丶渴望地求过无数次,哭过无数次,绝望过无数次,却总是被人抛下,被人放在工作丶人类丶大爱丶道德丶体面之後。
所以他从来不开口要一份爱。他只能用他唯一掌握的方式,身先士卒一般献祭自己,然後默默等待一份回馈。只是过往的经历造就了他的不安全感,他隐隐约约在把自己往回拉,不要全身心投入,不然你会毁灭你自己。
所以他很难敞开心扉。在背着沉重的忏悔欲和负罪感走出那麽远之後,他告诉自己一个道理,他必须掌握主动权,这样他才可以在自虐和自保之中留出一点点喘息的缝隙。
那是他最後的安全区间。
闻命那句话如同一根救命稻草,他随手向悬崖下抛,时敬之郑重其事抓住,再也不放手。
那像是一句重如千金的认可。
他如同献祭一般,连最後一丝顾虑也没有了,完全地敞开心扉。
闻命甚至在这个晚上要到了时敬之的通讯密码。他那样顺从,丝毫没有拒绝的意思,反而还懵懂地说,要不要给你录一下指纹和面孔解锁?
闻命眼里划过一丝厌烦,他冷笑说,你要我的指纹和脸孔识别?
他心道,你要我这样一个出身第四象限的人的生物信息,你到底安的什麽心?
时敬之又呆住了,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
他像是那些畏葸不前的螳螂,自毁般收敛骄傲而伤人的手臂,用断臂的武器捧出踉踉跄跄的自尊并化身虔诚祈祷的少女——
他只想从对方身上得到卑微而渺小的应许。
他觉得自己做错了事,可是又不明白,他自己守旧,不懂社交,可是他也在学,他想年轻人之间,不都会交换生物信息的吗?以前小豪谈朋友,都会和人家交换通讯器密码的。
他茫然地问闻命:“不好吗?”
闻命特别火大,他第一次把时敬之折腾到小死过去。他全程玩弄他和引诱他,堪称暴虐和作恶,放肆按压,诱使对方,让沉重与震动在对方体内蛮横生长,直到泪水不断顺着手掌低落。
时敬之浑身湿透,羞耻感令他浑身颤抖,在後半程的时候,他总是感到恐惧,对方发动一次次的冲击,捕捉和鞭笞着他,使他的痛苦远远大于愉悦。
可他只是哭,像是最最文静的淑女,束着紧紧的蕾丝花边,随时准备昏厥过去,那些细微的啜泣声从不打扰他人,他只是竭力咬着手指呜咽,感受恐惧慢慢渗透到自己心里。
瘦弱的指节上全是自己的咬痕,可他好像并不怕疼一般,不管对方给予自己多麽大的痛楚,都只会全盘接纳。
温柔地接纳进自己的身体。
闻命满脸不悦,他现在最恨他什麽都不说了,他不满足地趴在对方耳边问,我这样对待你,你爽吗?
时敬之急促地喘气,大脑中一片空白,上半身全靠在了冰冷落地窗前。
太热了……在碾压他,攻击他,他实在受不住,在不断的攻击之下绷紧小腿,眼前阵阵发黑……
他仰头看着窗外星星点点的炫目灯光,如同看见蝴蝶闪烁而狂野的发亮羽翼。
它在抖动,处于某种紧绑的自杀状态,发出濒死的啜泣。
他看着那只蝴蝶死去。
干净利落地,他被那种狂飙的感受瞬间攻陷,又被诱惑着坠入绵长的馀韵中。
时敬之那麽温驯,他并没有任何抗拒的反应,人本性里的欲望生长出生命,仿佛有了意识,它长开嘴巴,那张贪婪的嘴巴红艳柔嫩,周遭全是淋漓水光。
只有在过後,他不知道为什麽,才徒劳地伸手去捂闻命的眼睛。
闻命笑着看他,也不说话,低下身凑过来了,慢吞吞吻着他的眼睛。
时敬之肩上还带着新鲜的吻痕,平滑闪光的泪水挂在他脸上,和那些看似欲盖弥彰的哀求相比,这似乎更加真切动人。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离着闻命越来越远。
此後他又昏睡过去。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沉睡的时间里,闻命一直呆在书房查看时敬之的通讯器。
脑海中却是时敬之的脸孔。
时敬之那麽安静,结束以後他抱着对方去浴室泡温水。
他缩在闻命怀里,整个人柔软不少,闻命嘴对嘴喂了水,用医疗仪器消除了他後背和腰间青色的痕迹,又很坏心地把脖子和肩膀上的痕迹留下。
然後是时敬之的手,他握着他的手,小心翼翼涂抹药膏,直到它们恢复冷白如玉。
然後他又不满意了,将对方的手指轻吻,甚至标记一样添了几点薄红,才满意地将他整个人放进天鹅绒床单,拉好被子,又调暗了灯。
时敬之全程没有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