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问我怎麽看到的?
因为我的手比脑子快了一步,门已经大咧咧的被我推开了。
那个男人保持着那个姿势朝我看过来而被他压在墙上的人下意识地低下头,把自己的脸藏在昏暗的光照不到的地方。
我红着脸低着头,也不敢仔细看,一边讷讷说不好意思,一边准备溜过去。
然後我就看见那个男人回过头去,用手撩起少年的衣摆,露出一截劲瘦的窄腰。我不由得往上看去,看清楚了那少年的脸。
沈吟越。
沈吟越闭着眼,他的胸膛上下起伏着,那个男人的手在他身上游走,不知碰到了哪里,他全身一颤,喘着气,睁开了眼。
他看见了我。
他的脸变得惨白,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猛一下发力,把男人从身上推开。那男人被他推得趔趄,转头忽然看见了我。
他忍了忍怒气,对沈吟越勾起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这次先放过你,下次……”
他没有说完,却留下惹人遐想的话。
沈吟越没有说话,也没有看他,他只怔怔地看着我。
那男人走时把地板踩得震天响。
沈吟越的眼睛红了,他狠狠一抹眼,终究没有让那滴泪落下来。
我说:“我什麽也没看见。”
他颤抖着声音说:“嗯。”
他穿着制服,他本就是一个容颜极盛的少年,这样修身的衣着衬得他更显昳丽。在昏暗的灯光下,他的眼神晦暗不明。
他顿了顿,似乎想再说些什麽,但终于只是回过头不再看我。
我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正当我踌躇时,杨某的电话救了我一命。
“你掉坑里了?”
“我马上回来。”
我长吁一口气对着吟越的背影说:“我走了,朋友在等我。”
他没有说话
我走出很远後,回头看去,看见的是他颤抖的双肩和终于落下的泪。
自那之後,我的目光总是下意识地追随着他,我缠着他说话,假装无意地送他礼物,陪他去找新的兼职,邀请他到我家里去,(很奇怪,他对我家简直比我还熟悉)……
後来我想,也许很早之前,我就喜欢上了他吧。也许是因为初见时他被围在人群中露出的锐利的双眼,也许因为是在夜总会我回过头时他留下的一滴泪……情不知所起,无从追寻踪迹。但直到毕业那天,我都没有说出口,他也没有。
那时他已经不那麽沉默寡言了,在我的带动下,他开始愿意和别人说说话,虽然仍显沉默,但在我面前,已经好了太多太多了。
毕业後好几年,我和他在同学会上重逢,那天晚上喝多了酒,我看着月亮发酒疯。
我挂在他肩膀上问他:“你还记得你有个外号不?”
他把我扶稳:“不记得。”
也对,他那时根本不关心这些事儿,是个一心只读圣贤书的主。
我指着天上的下弦月:“月光如水,月光如银,但从来没有人说过月光如水银。”
“因为水银有毒啊。”他笑着说。
我赞同道:“对呀,水银做的月光毒死人。”
“但我甘之如饴。”
我踮起脚,在如水如银的月光下,亲了水银做的月亮。
……
“算了算了,别看了!”凌喻一把夺过他的本子。
沈吟越笑着看他:“不是你说把我们间的事记下来,五年後再一起看吗?”
“我说错了,我後悔了,别看了!”
沈吟越拖长了声音:“行啊,那我们做点别的事儿?”
“不要!”
“不要不行了。”
“唔,你怎麽成这样了?嗯……”
“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咎由自取,又怪得了谁呢?”
岁月如流,犹如月在当空,照着我们每一个人,但是每个人的生活都不一样。不过月光如水银,富集在他心里,把他浸润在漫长的流年中,让他们的生活从此联系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