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松了口气,转头看向这又救了我一次的小少爷。
他又对我眨眨眼:“日行一霎,我只是看不惯以多欺少,不必言谢!”
他说完一叉腰,特牛逼地仰头看星星:“真是一群傻逼呀!”
我沉默着从地上爬起来,不知道为什麽,我心里有些不自在。
他在背後叫住我:“喂,我好歹救了你,我说不用谢,你就真不谢啦?你也太不客气了吧!”
我确实应该说谢谢,但我一想到初见时我抱着一堆茅草在地上流血的样子,又看了看自己现在身上的泥土,忽然就开不了口了。
我不希望他看到这麽卑微的我。
我从喉咙里艰难地逼出一句微不可听的谢谢。
他好像没听到:“不说就不说吧,你叫什麽名字?”
“沈,沈吟越。”
“啥?水银月?水银做的月亮?月光一照,不会把所有地球人都毒死吗?”
我没有理会他,慌乱地逃走了。
远远的,还听到他在我背後大喊:“你这名字也忒傻逼了吧!”
……
凌喻幽幽地看着沈吟越:“所以这麽多年你都没告诉过我,我以为的初见其实并不是初见?”
沈吟越掩面道:“小时候那真的太丢人了,我不好意思告诉你。”
“你还跟踪我。”
“……”
“亏我那时候还救你,你个白眼狼!”
“哎,小时候太敏感太脆弱了,对不起嘛。”
凌喻见他神色略显低落,有些不安地道:“我说着玩的,没真骂你,行了行了,把手拿开,我知道你没事。”
沈吟越把眼睛露出来:“那看看你写的。”
“看吧,”凌喻大大方方地拿出来他的本字:“我又不像你,瞒了我这麽多。”
……
开学後,我很惊讶地与水银月再度相遇,还成了同学,我终于听清了他的名字,逐渐发现我们的不同。
他被孤立,被排挤,但他自己并不在意,我从没在他的脸上看见过别的表情,他波澜不惊,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一视同仁,毫无表情。但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每次我的视线和他如死水般的黑瞳一对上,那死水就被搅动了,波澜起了一瞬,他一移开目光,就又停滞了。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情绪激变是在一个不太妙的地方。
有钱人家总喜欢无聊地到处玩儿,因我拒了他们太多太多次,他们终于忍不可忍的让我闭嘴了。
我这个人本也无所谓去哪,只是不想和这群庸人一块,竟然非要我去,那就去吧。
那非要拉上我的杨?咦,我忘了他名字了,无所谓,反正我和他不熟。
好吧,这位杨某眼珠子一转,一脸贱兮兮:“凌喻呐,你终于肯赏脸啦?走,今儿带你去个好地方!”
我总觉得他这个好地方,不是我以为的那种。
但我答都答应了。所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只好拍拍屁股跟他们走呗。
杨兄一看就是个熟门熟路的大主顾,他一出现,远远的就有人领着一班子服务生恭迎。
那经理长得肥头大耳的,简直有辱视听。我擡头一看,此间名为“人间天上”。
我咂了咂嘴,总觉得这名如斯熟悉,沉思一会儿,再一看经理身後的莺莺燕燕们。我有点慌了,妈呀,这莫不是“天上人间”的冒牌货?
事实证明,即使是家冒牌店,这里也已经是我们这小地方最能拿的出手的夜总会了。小姐们都很尽职尽业,可我消受不起啊!
小爷当年15岁了,内心之震惊在某个丰腴的妹子一边儿把腰扭得像条水蛇一样,一边儿贴在我旁边一个劲儿撅着大红唇来啵我时达到了巅峰。
我手足无措地推开她,夺路而逃。
身後那杨傻逼还冲我大吼:“你干嘛去?”
我头也不回地甩他一句:“尿急!”
我像一阵风一样刮进卫生间,刚洗了把脸就听见门口发出些奇奇怪怪的声音。
有个男人在说话:“你不是在这兼职吗,你觉得你有什麽好清高的?”
“缺钱吧?喏,你要是陪我睡一觉,这些都是你的了。”
“你这是什麽表情,我看得上你才给你钱,我每周都来这里照顾你生意,不然你以为是为了什麽?”
他对面那个人的声音耳熟极了:“我只是个服务员。”
“但你可是夜总会的服务员啊……”
那人沉默了,过了好一会儿,我以为外边没人了,刚走到门口就听见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个男人粗喘着气,他对面的人被他压在墙上,正拼命用手推他。
看得出来,他的力气还是挺大的,但毕竟他只是个少年,不管怎麽努力都挣不脱那高大男人的钳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