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即便她有错,如今也被幽禁于正院中,也受到了该有的惩处,年氏母子未损伤一分一毫,即便是看在故去弘晖的面子上,四爷也该给她留几分体面的。
她更想,既然四爷靠不住,那她只能依靠自己。
***
入夜。
外院书房一事就传开了。
虽说整个雍亲王府上下无人敢在四爷身侧安插人,但今日乌拉那拉氏又出了正院大门,又是去了外院书房,再联想到近来乌拉那拉一族发生的事,谁都能猜到几分。
年珠自也从弘昼身边小太监嘴里知道了这事儿。
没错,弘昼好歹也是知道些规矩的,想着青天白日里旁若无人出入听雪轩就算了,晚上可不会过来,更何况还是在四爷不高兴的关头,但他又想与年珠分享此事,便派了身边的小太监来与年珠分享了这个八卦。
年珠将内院外院之事串了串,自什麽都猜到了。
她对四爷的性子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兔子急了还要咬人呢,更别说乌拉那拉氏,想必四爷也知道乌拉那拉氏接下来会有所动作,但没办法,四爷明知会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却执意如此……
她心中感叹几句,很快就歇下了。
翌日一早。
年珠刚起身,就听说苏额木来了,当她听说苏额木已等了足足一个时辰後,便道:“快叫乳兄进来,以後若铺子上或庄子上的管事求见,一定要及时告诉我。”
聂乳母连声应是。
很快,苏额木就跟在聂乳母身後走了进来,向来老沉的他甚至顾不上请安,一开口就道:“七格格,不好了,如今咱们的铺子的隔壁也开了间杂货铺,不仅名字叫‘大大杂货铺’,甚至卖的东西与与咱们铺子也都是差不多。”
“那花露香膏虽与咱们铺子里卖的不大一样,都是些舶来品,但价格只有咱们的一半。”
“他们开业没几日,咱们铺子里已没什麽生意呢。”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一边是打骨折的进口商品,一边是供不应求的本土商品,就算是年珠,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她想也不想就知道这定是九阿哥的手笔,偌大个京城,能有此实力的人并不多。
但她却并不怎麽担心,笑道:“你急什麽?就算真要查,这铺子查到额娘头上就算到了头,定是九贝子见到这铺子生意红火,所以眼红了吧。”
当日觉罗氏说她做生意冒进时,她很想说比起九阿哥那做生意的步调,她这简直算得上稳扎稳打丶一步一个脚印。
因自身身份优势,九阿哥但凡瞧中什麽生意,一般会使出“先低价竞争,将对家挤垮後再擡高价格”的策略,再加上他身家丰厚,这一招是屡试不爽。
她想,如今因九阿哥身上背着五万两银子的印子钱,这脚步垮的是愈发大了,可惜,步子越大,摔得越狠。
“可是七格格……”苏额木是急的一夜都没睡着,如今瞧见眼前年珠是一脸风轻云淡,整个人也跟着渐渐平静下来,语调放缓:“照这样下去,咱们的铺子定开不下去,您不知道,先前预定蔷薇路的好些顾客都申请退钱呢。”
因先前蚊香一事,年珠已预想到花露生意定也不会一帆风顺,所以并未将预收款都借给九阿哥。
但她没想到九阿哥竟会想着不仅想着前来分一杯羹,更想要独吞这块蛋糕:“照你这样说来,那就更不必着急,那铺子既与咱们打擂台,定是将花露的价格低于成本价卖出去的,他们卖的越多,就亏的越多。”
“前几日我听你说过这预定花露的人都已排至明年九月,若他们前来退钱,也不必劝说阻拦,直接退钱就是。”
“至于铺子里的夥计们,你也与他们说一声不必担心,这铺子是额娘的铺子,他们的工钱加在一起也不算多,别说一两年我负担得起,就算是十年半载对我来说也不是一笔大数目。”
“越是在这个时候越是不能自乱阵脚,反倒要上下齐心拧成一股绳绳,京城之中,哪家百年老字号没遇上过风浪?想当初便宜坊还被逼得关门歇业了好些日子呢!”
苏额木这才彻底冷静下来,讪笑道:“是,您说的是。”
可等着他一走,年珠却是神色大变,连忙去书房翻起账本来。
年希尧账本上写的清清楚楚,截止上月底,杂货铺的账面上还有六万七千两银子,其中预付款就有四万六千两银子,她抽走了五万两银子,她七算八算,除开已退还的预支款,如今大概也就只剩下三千两银子还能动用。
照这般速度下去,这笔钱根本不够支撑退还接下来的预付款。
年珠仰天长叹,继而忍不住嘀咕道:“这下真是阴沟里翻了船,得想想办法凑点银子才是。”
她如今与朱太医就已是忘年交,深得朱太医真传,凡事只往好处想,想着九阿哥这般折腾也未必是坏事,定会倒霉的更早。
而她也能趁此机会进行融资。
没错,就是股权融资。
如今不管是她的杂货铺,还是葡萄酒,甚至便宜坊的股份,每年都盈馀可观,但如今股东只有弘历与弘昼兄弟二人。
经近日发生的事情看来,四爷是一点旧情都不念,年珠自然得早做打算才行,若来日四爷真的要清算年羹尧,她一未嫁女,自也会受到波及,得提前想法子让四爷有所顾忌,动不了她的生意。
银子可是好东西啊,有了银子,觉罗氏丶年希尧等人才能一如既往过上好日子。
年珠很快想到了十三阿哥。
如今的十三阿哥虽为皇阿哥,却已彻底在皇上跟前失宠,如今可是一不折不扣的闲人。
但她知道,十三阿哥在四爷心里可是很重要的。
年珠率先找到了弘昼与弘历兄弟两人,问起十三阿哥来。
弘昼一看到年珠带来的食盒就宛如强盗一般翻了起来,倒是弘历认真为她解惑起来:“珠珠表妹,好端端的你怎麽想着问起十三叔来?说起来我已有好些日子没见到十三叔呢。”
“我听额娘说十三叔好像做了什麽事惹得皇玛法生气了,但阿玛却对十三叔一直很好,逢年过节都会带我们给十三叔拜年请安。”
“每次去了十三叔家里,十三叔都会给我们准备好多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