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燕更相信,雪荔不会在乎林夜的。相处这般久,她虽然不知道雪荔身上“无心诀”的效力,但她这样的聪明人,自然看得出雪荔不通人情,也对世俗间的人情没什麽探究欲望。
何况,天平的这一端是林夜,另一端,是宋挽风。
窦燕好整以暇,想看一出戏。宋挽风和林夜都不是好东西,都在利用她,谁输了,窦燕都拍手叫好。窦燕还恶意满满地想,最好雪荔也在其中受点儿罪。
而粱尘则晕乎乎,他走路走得深一脚浅一脚,宛如情窦初开的那人,是他而不是林夜。
粱尘恨不得立刻冲去阿曾那里,说公子的情事: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就说,公子待雪荔可真好,动不动找雪荔,动不动给雪荔送这送那,前几日还把一水果刀给他,拿着图纸让他找人重新锻造。他一眼看出,那是雪荔当初从建业马车中顺走的那把水果刀。林夜骗了雪荔一路,终于良心发作,要给人家真兵器了。
粱尘那时还以为林夜是善心发作了,如今看来,林夜这是预谋已久。
也是,雪荔那般漂亮的小娘子,像一尊雪人般,晶莹剔透的,谁不多看两眼呢?雪荔又那般可爱,虽然脾气怪一些,让人捉摸不透,但是为人挺好的。毕竟,雪荔那麽高的武功,陪他们走这段和亲路,都不要什麽雇佣费。小公子赚大了。
再者,林夜的心上人若是雪荔的话,粱尘就不必担心林夜总和自己姐姐联络丶是否暗藏情愫了。他是觉得姐姐为了家族非要当皇後,有些不妥。但姐姐若和林夜有些什麽,粱尘心中也觉得别扭……
粱尘已经想了很远,开始想林夜和雪荔的孩子会取什麽名字,陡听到旁边明景低落忐忑的声音:“小公子,难道你不和亲了吗?”
林夜眨眼。
粱尘醒过神,和窦燕一道,看向林夜。
明景低着眼,手指绞着衣摆。她颇为纠结,可她愿意跟随他的理由,让她不得不关注他:“叶郡主如今就在金州。南周和北周和亲是国策,郡主亲自追到金州,可见北周对你们婚约的重视。而且,你们的光义帝,也在金州盯着你啊……你若是反悔了,我们都会被问责的。”
粱尘这才後知後觉,开始忐忑:“对丶对啊。”
如果小公子真的要悔婚,他是不是要动用陆家的势力帮小公子。可是两国大策,制定规则的人也包括他父亲陆相。陆家怎可能帮小公子?
明景低着头。
她很喜欢林夜,也很喜欢雪荔。她喜欢这里的新朋友们,但她始终记得,她来自朱居国,她是扶兰氏的後裔。她千里迢迢逃至大周寻求大国庇护,她不是为惹事而来。
若小公子不能帮她,她也绝不会为了小公子,同时得罪北周和南周。
明景轻声:“若你要悔婚,那我丶我……”
“告别”类似的话哽在喉间,蕴得明景双眸泛上水汽,半晌说不出来。粱尘隐有所觉,怔然看她,轻轻扯了扯她袖子。明景沉默几句,还是仰头,打算狠心把话说完。
然而林夜弯起眼眸,打断了她的话:“谁说我要悔婚啦?”
这下,陪他下山的三人,全都睁大了眼睛。
三人齐齐盯着他,连最没有良心的窦燕,眼中都写了几个大字:朝三暮四,拈花惹草,下流无耻,始乱终弃……
林夜纵是早想过他们的反应,也被三双眼睛瞪得有点心虚。
他侧过脸躲开目光,干咳一声,肃下脸气道:“你们都在胡乱想些什麽?真把我当登徒浪子了?”
明景呆呆道:“纵然我不希望和亲一事有任何闪失,可你方才抱了雪荔。你若说这不代表什麽,连我也不能原谅你这样欺负雪荔。”
一提起方才事,林夜脸刷地涨红。
他这样害羞,倒惹得人更是狐疑。
林夜气恼:“我何时说那不代表什麽了?那就是我的心意啊……你们没有误会啊。不通世情的人是阿雪,又不是我。我难道不知道吗?”
他想大声说出心事,可事到临头,还是因紧张而被唾沫呛了一下,说话微磕绊:“我我丶我是心悦她呀。”
窦燕:“那你是想三妻四妾?或者金屋藏娇?小公子,不提叶郡主性子好坏,同不同意你这麽做,雪女若是知道你的心思,也会杀了你的。她是不通世情,但她不是傻子。你可万不要将她当傻子耍弄。”
林夜脸黑。
他要辩驳,明景又突发奇想:“莫非你想两头骗?那丶那不太好吧?”
粱尘:“那当然不好啊!小公子,我是向着你的,但如果你骗两个小娘子的感情,你便太让人失望了。我一向瞧不起那些负心汉,说什麽行大事不拘小节。这种人想要享受小娘子们背後带来的势力或权财,自己左右逢源左哄右骗,世人问起,便说是无奈,说是人家小娘子对他恋而不舍,他没有办法。
“我不信没有办法。不过是办法麻烦些,负心汉想投机取巧罢了。这种人,何其虚僞。一朝负人,他日也会负我。”
窦燕和明景听得,都深以为然,三人齐声:“我们不喜欢这样的小公子!”
林夜:“……”
林夜:“喂,我平日是怎麽对你们的,让你们对我有这麽大的误会?我何时说我要左哄右骗了,我一句话还没说,你们便为我定了罪。若世上的青天大老爷都是你们三个这样的,不知道会出多少冤屈错案。”
三人登时心虚。
窦燕目光闪烁:“小公子的意思是,你另有主张?”
“嗯,”林夜轻声,叹口气,“我和叶郡主,会商量出一个章程的。放心吧,我既然走到这一步,便不会让阿雪受委屈……而郡主那里,她本也不是真心的。既然只为权势,那必有馀地。”
何况,叶流疏有求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