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请来老神医的侍卫也不自在,提醒:“世子殿下,是不是要阿曾郎君来审问更合适?我看你有些……”
李微言笑道:“放心,我很冷静。”
他盯着脸色开始惨白起来的士兵,唇贴于士兵:“告诉你一个秘密,我才是真正的小公子。我的血可以活死人,肉白骨……所以你真的不用指望死去,我会一次次救你,再折磨你。”
士兵终于开始慌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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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三鼓,林夜辗转反侧後,倏然从梦中惊醒。
他反反复复在思考最近发生的事,从大散关的兵人计划开始,一切都开始深入一个局。这个局,敌人已经挖好了十九年,三十年,专门等着他们进入……
这个局专门等着南周,等着雪荔。
可林夜一定要救南周,也一定要将雪荔从中拉开。
他反反复复地想,想小姑姑,想玉龙,甚至想宋挽风……那日,宋挽风的所有表现,事後,都有人向林夜汇报。此时,林小公子半睡半醒间,忽然想到了宋挽风在大散关那日说的一句话。
宋挽风说过,“计划不是我安排的。”
宋挽风又说,“我不会无心诀。”
雪荔一直坚持,玉龙的尸体上有无心诀的痕迹。天下会无心诀的,还能有谁呢?
白离武功高强,但从始至终,白离没有用出过无心诀。如他们那一类的武功高手,相斗间分毫差距便是生死,白离没必要冒着生死之险,在与雪荔的战斗中,始终不用出无心诀。
宋挽风坚持自己用不出无心诀。
大散关下的战争,宋挽风已彻底撕下僞善面具,那他又有什麽必要坚持一个谎言呢?
师徒三人中,雪荔没杀,宋挽风不会,玉龙还能死在谁手中?是否有一种可能——
“如果不是雪荔不是宋挽风,为什麽不能是玉龙自杀呢?”
玉龙自杀,惹得两个徒弟失和。宋挽风代表杀手楼,代表北周;雪荔被杀手楼追杀,难免会和南周势力结盟。风师雪女相斗,搅得南周与北周皆一团乱,而霍丘国的卫将军在大散关等着军队汇合。
砰——
火苗扔出去,大火满弓刀。
这是一出“鹬蚌相争,渔人得利”的戏码。一百二十年仇怨的胜利者,应是霍丘国。
某方面来说,这个计划正在成功。可是也不太对,玉龙的死唯一导致的必然结果是杀手楼南下,雪荔并不一定会和南周有牵扯,这个计划有点粗糙,不够周密……林夜倏地睁开了眼。
恰时,他听到鸽喙拍窗的断续“啪嗒”声。林夜翻身起夜,打开窗户。他先被飞雪夜的寒气冻得打个喷嚏,这才从白鸽腿上解开纸条——和亲团送来的纸条。
同在一城,林夜和雪荔去探查玉龙的旧事,而和亲团则迎战了春君。
和亲团汇报今夜发生的事,询问公子,下一步该如何是好?
林夜捏着纸条,他伏于窗案前回信,让和亲团先派人照料小姑姑丶看住小姑姑……他的信还没写完,心头先涌上一阵说不出的烦躁感。
林夜决定自己亲自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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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荔模糊中,听到有人唤“雪荔”。
她睁开眼,看到山岚远方夜火幢幢,崖边飞雪连天,玉龙和宋挽风坐于她身边。他们置身于雪山中一天然山洞外的院落中,枯树落雪,雪如飞花,院中有一几数凳,专供师徒三人。
雪荔怔怔然。
她看到他们,心脏不受控地绞痛一下,痛得她头脑筋断,刹那点欲昏死过去。
雪荔茫然地想:这必是梦。
好荒唐。
为什麽她还要做这种梦。
为什麽她还要梦见师父和宋挽风。
为什麽她受到的伤害如此刻骨,她心中的思念也如此刻骨。
麻木之际,酸楚涩感涌上鼻端,又被少女硬生生忍了下去。
她默念“我的眼泪珍贵”,“我不能轻易掉泪”。林夜丶林夜……是了,她要想一想林夜,想一想如今紧要的事。
雪荔闭上眼一瞬,又睁开。她蹲在地上,以指为笔,写写画画,继续去琢磨睡着前还没有解出来的记号涵义。她隐隐约约摸到了一些窍门,她就快解出来了,她只差一点点丶一点点……
宋挽风温润笑声在耳:“小雪荔,怎麽不理我?”
雪荔当做没听到。
宋挽风有些委屈,告状道:“师父,你看她。”
雪荔心想,她不在意的。
玉龙怎会在意她……她曾以为玉龙在意,可是小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