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勾销,怎麽一笔勾销呢?他以为她要好好待他了,才让一笔勾销,谁知道她是要抛弃他。彻底地抛掉他,和别人成亲。
她把他践踏成这样,竟然要跟别人成亲。
她怎麽能如此无耻。
夏侯尉冷笑到猛烈咳嗽。大咳几声,咳得肝肺都要出来。
咳完了,擡头哀切地看她:“你能不能别嫁他?我求你。”
褚卫怜以为听错:“你说什麽?”
“我说我求你。”
他咬牙,眼眸再度湿了:“还是你要我怎麽求呢?我下跪求你,可以吗?”
禇卫怜愣住,後是生气:“夏侯尉,你能不能有点骨气!”
那人沉默,泪汪汪地看她。
他的骨气,不早被她折完麽?她现在竟然和他来谈骨气?他需要骨气麽,他眼下只知道一点,根本不想看见她嫁给夏侯瑨!否则,他会难受到发疯。
褚卫怜僵硬道:“瑨表兄跟你不一样,他是未来的储君。我想嫁他,因为我要做皇後。你也许不够了解我,权势能保人,富贵荣华谁不想要?其馀于我,亦是浮云。”
她微微而笑:“而且瑨表兄这样年轻才俊,待我又好,他这样的我喜欢。我不嫁,後头多得是人排队嫁他。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得到的,我为何要放弃?除非我傻了。”
夏侯尉的脸色很苍白,刹那间无助又茫然。
可他仍是攥紧她袖子,不肯松:“你不会後悔吗?”
褚卫怜感到无语,“後悔什麽?我又不喜欢你。”
他的手指终于松了,犹如弦丝根根绷断,松软地下垂。
夏侯尉低头,膝上的被褥洇透一团,像梨花绽开。他数着,一朵丶两朵丶三朵……数到第五朵时,他声音哽咽:“好,你别後悔。”
褚卫怜耳朵尖,听出来有些不对劲。但她想,都把话说开,日後也要化敌为友了,还是不要闹得太难堪。
她应该把人说服,让他也好受些。
褚卫怜本着和气的心,走到他身边坐下。
她给了一个拥抱,夏侯尉怔住。她又脱开他的手,拿手帕轻拭他脸颊的湿濡,笑道:“大丈夫怎能轻易落泪?好了,你就看开些罢。”
“你说喜欢一人,是不是要祝她姻缘美满?祝她得偿所愿?你既说喜欢我,是否也该如此?”
她轻声,“三殿下,你再往前走,还能见到许多人,也会遇见许多小娘子,多得你数不来。她们各有千秋,总有你喜欢的。知道麽?”
夏侯尉没有吭声。
言之已尽,褚卫怜该说的说完,得留下时辰给他慢慢思考。
她叹着气,轻拍他的肩,随後走了。
她走了,淡淡的香气也消散。气息间只馀尽屋内逼仄的潮湿味,以及他厌恶的药香。
夏侯尉死盯她离开的方向,直到木闩,他紧紧闭了眼,掌心用力抠。
他还记得,方才她抱他,是那样软,那样香。就如乍现的昙花。
可他不要昙花,他就要一辈子。
夏侯尉突然睁开眼冷笑,摸住手腕的鞭痕。
践踏完人就跑,哪有这麽便宜的事?
她说错了,喜欢一人不是祝愿姻缘美满,也不是看她和别人双宿双飞,他受不了的。
喜欢一人该得占有她啊。
他把肩上的斗篷解下,毛茸茸的料子,轻轻嗅,还有她身上的香。
他把它紧紧搂进怀里,就像搂着她,一下一下地爱抚,顺毛。
抚着抚着,他唇角有了笑意,眼里是癫热诡异的光:“你是我的,是我的,是我的,我要你。你是我的……我也可以让你做皇後啊。”
“眠眠,乖眠眠……你怎麽能做我嫂子呢。”
“你对我的糟蹋,对我犯下的罪,得一一来赎啊。你怎麽能赖账呢。你该做我的妻子,我的囚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