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林。
“我听三个傻逼说他们把你那块怀表弄坏了,我丶我丶我能帮你修。”路子羡第一次说这种话,语气有点别扭,“坏了的配件我都能给你找到,我……”
路望许没说话,冷冷地盯了他片刻,转身就走。
见他就要走远,路子羡飞速且生硬地扬声喊了句对不起。
路望许动作一滞。
路子羡见他停下来,又迫不及待地接着说:“对不起,以前我以为你才是爸爸在外面跟别的女人生的孩子,所以才讨厌你,才在你回来後一直想把你赶出去……”他的话越说越小声,“可是我後来就没这个想法了,後面我又没赶过你走了,每次生日都是你自己走的……”
“今天我听见那群人说的话了,他们说你之前在福利……”
“路子羡。”路望许猛地转身,咬紧的牙关一松,“你有病啊!”
没料到他会突然骂人,路子羡一怔。
“怎麽?听说了我在福利院的那些破事觉得我可怜了?你他妈的是我的谁啊!你凭什麽替我出头啊!路子羡,拜托你要讨厌我就请一直讨厌我!现在说对不起算什麽?你说了对不起我就要原谅你吗?你的对不起算什麽?你觉得我需要吗?”
路望许胸膛起伏增剧,眼眶微红。那些已经熬过去的委屈和不堪,仿佛在这一刻反刍一般再次涌上心头,悉数爆发。
他冷笑了一下:“你讨厌我,我就不讨厌你吗?”
“路子羡,我告诉你,从始至终,我真的都非常讨厌你。”
路小少爷第一次被人这麽骂,一时竟然有点不知所措。
他张了张嘴,却又听路望许哑声说:“滚。”
他第一次见这样的路望许,愣了下,然後少爷脾气也上来了:“路望许?你他妈的才是真有病吧!”
路望许攥紧手指,又说了一遍:“滚。”
路子羡呼吸一深,气得骂了句傻逼,转身走了。
银杏林里安静下来,路望许在原地站了许久,眸子才滞缓地动了下。
眼皮一擡,模糊的视野里,一道干净修长的身影站在银杏树下,不远不近。
路望许眼睫轻轻颤了一下,他偏开脸,微仰着头等眼眶的那股潮意褪下去。
可是过了许久也未能如愿。
反而是喉口泛起一阵又一阵的酸疼。
他擡手抹了把眼尾,转过头,重新看向树下的人。
太远了。
路望许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说话,好像没说,又好像说了两个字。
过来。
但他看的那个人好像听见了,迈步走了过来。
路望许咽了咽喉口,蓦地将手臂一擡,抱住了他。
江砚脊背一僵。
男生把脸埋进他的肩窝,声音又低又哑:“不许问。”
江砚嗯了一下,轻声说:“不问这个,问别的。”
路望许偏了偏脸,没说话。
“不开心的时候会做什麽?”
路望许默了许久,才哑声回:“打游戏。”
“不太会,你带我?”
“不想打。”路望许缓慢地眨了下眼。
“好,那不打。”
江砚的声音很轻,带着一股安抚意味。
一直到晚修铃响,路望许的那股情绪才渐渐平息下来。他松开手,视线避开江砚望向教学楼,绷着声音说:“走吧。”
江砚盯了他两秒,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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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贺州见他们俩终于回来了,松了口气:“江神,刚刚方哥过来说等晚修铃响就让你去他办公室拿卷子。”
江砚看了眼路望许,见人坐下後才嗯了一声,转身去方秦的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