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回到家,外祖父和外祖母两人早就睡了。
我在床上辗转反侧,白璟今天找我的目的不言而喻。
我清楚他的意思。
他劝我放下。
直到黑暗吞噬了我的意识,这个问题依旧环绕在我的脑海中。
我该放下吗?
望花畈的庙会大典很快就过去了,大家又开始忙碌的日子。
种田丶织布……
总是大家努力保持着没有被战火波及的日子,可是从其他村逃过来的难民明显多了起来。
以前十五文就能买到一个白香香的大馒头,而现在,连半斤面粉都买不起。
这天,孙二娘家的孙子,孙小平,爬树的时候摔下来了。
孙小平倒也是能忍的,一直拖到了半夜,腿肿得像是成精的蟒蛇,青紫红肿,触目惊心。
他才瞒不住了,哭着喊着疼。
我看了一眼,便提议送他去京城的医馆看看。
村长睡眼朦胧,看见他的伤势後吓了一跳,慌忙借我们了一辆牛车,赶紧让我们进城。
孙二娘心疼,抱着哇哇大哭的孙子,说:“乖孙啊,快到了,快到了,莫哭了哈。”
孙小平止不住地抽泣,说:“奶,我好疼。呜呜呜。”
孙二娘怒说:“平时让你不要爬树,现在好了,知道疼了吧。”
她的手扬在空中,像是想扇孙小平。
孙小平哭着说:“我错了,呜呜呜,我再也不敢了。”
孙二娘又气又心疼,手在空中挥动了半天,最後狠狠落下,别过脑袋不去看他。
我扫了他们一眼,架着牛车。
孙小平拉着我的衣角,哭着说:“大夫姐姐,我是不是活不了了。”
我说:“别说那晦气话,死不了。”
孙二娘也敲着他的头,恶狠狠地说:“呸呸呸,怎麽成天把这麽不吉利的话挂在嘴边。”
孙小平看着我许久,又崩溃大哭了,说:“大夫姐姐,你都救不了我,肯定是我已经无可救药了。呜呜,他们都说,没有你治不好的病。”
我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怎麽会。你下次不要再爬树了。”
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我在他们心里的形象怎麽成了可以妙手回春的神医。
我也只不过是借着医者的药方子,生搬硬套罢了。
牛慢慢地拉着我们,走在小路上。颠簸得令人昏昏欲睡。
旁边的麦田安静地随风吹打。
四周没有灯火,只有我手中的油灯。
油灯微弱昏暗,若想照清几米开外的路,就会照不清身旁的人。
我漫无目的地乱想,妄图打发路程中的无聊时光。
说起医者,他们去了西城後,我也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了。
只是偶尔听过别人讨论,说是西城有几个妙手回春的大夫,花了好几年也才勉勉强强控制住了病疫。
希望他们平平安安。
我的思绪乱飞,孙小平已经止住了哭声。
我看後面许久也没有动静,回过头。
孙二娘已经打鼾了,而孙小平的眼里闪着泪花。
孙小平看了我一眼,挪动着身子坐到了我的旁边。
我担心他的脚伤,也不好意思拒绝他,就往一旁挪了个身位。
孙小平沉默了片刻,脸上泪水糊成了一团。
他说:“大夫姐姐,我悄悄告诉你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