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有话直说,何必指桑骂槐!”
徐辞言神色一冷,厉声和蔺吉安对峙起来,“下官心底牢记吏部的规章,并未妄动越权反倒特意写了文书来向大人申请,何错之有?!”
“规章制度,”蔺吉安冷笑一声,“那好,我倒是问问你,部里特许申请查看各地实记的几项情况里,你考功清吏司符合几条?!”
话音刚落,他的随侍立马就站出身来,大声背诵,“凡遇封爵褒赠丶处递申颂丶土司嗣职……等十七事时,方可特上书申阅实记,若违实例,一概不许也。”
徐辞言面色铁青,说白了,这新式复审的法子是他刚提出来的,和吏部现行的考课记录并不一样。
蔺吉安要掐他,他还真没办法。
但是拿原来的法子翻来覆去地查,能查出问题来才是见鬼了。
“蔺大人这般行事,难道是有心阻碍四司审查的进度不成?”气急之下,徐辞言开口呛道。
“哈哈哈哈哈哈——”
蔺吉安放声大笑,讥讽地睨了睨徐辞言,不愧是白巍的徒弟,和那白远鸿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死板,蠢直!
“你倒是说说,你徐无咎是四司里的哪一司啊?”
蔺吉安语带嘲笑,“小徐大人,本官理解你年少轻狂想着干出一番政绩来,但好高骛远,扯着鸡毛当令箭就不对了。”
他虽然在这东宫案上跌了个跟头,但蔺吉安眼下一看徐辞言这沉不住气轻浮的样子,又一下觉得这人只是乾顺帝的棋子罢了。
“行了,”见徐辞言面色涨红,蔺吉安心底好笑,“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咱们吏部自然也是要按规章来办事的。”
“这文书本官盖不了印,小徐大人,”他得意洋洋地绕到桌案後头坐好,手里举着右侍郎的官印一转,“若是没什麽事情,请回吧。”
徐辞言愣在原地,张了张嘴几次说不出话,蔺吉安的随侍笑眯眯地凑过来,强硬地把他往外推。
啪嗒一声,厢房的大门就在几人面前关上了,那随侍用了极大的力气,木门一震,险些扯到徐辞言的袍角。
“欺人太甚!”
被徐辞言特意点来的黄怀公一脸怒气冲冲,他倒不是觉得被下了面子,主要是实记申不下来,他们手上的活就没法子干。
那几张写满他们把柄的纸虽然烧掉了,但黄怀公可不敢赌徐辞言手里还有没有备份。
是以,他不指望徐辞言改主意用回原来的记录法子,只好一脸担忧地凑上来。
“大人,蔺侍郎这边不批,架阁库那边又一定要要,我们眼下可怎麽办啊?”
黄怀公眼珠子一转,“不然,我们再去陆侍郎那边看看,保不住侍郎大人从宫里回来了呢?”
“哎,”徐辞言一脸垂头丧气地往外走,忍不住抱怨两声,“便是陆大人回来了,无缘无故的,他也不一定会给咱们盖章。”
道路两旁种着几颗矮橘,也不知道被谁折弯了半根枝子,几人路过的时候,一个金灿灿的小橘子从树上掉下来,咕噜咕噜滚到徐辞言面前。
他一脚踹了出去,把无能狂怒的表情演了个彻底,“两头都是虎,你说我这无权无势还没钱的小蚂蚁拿什麽和人家斗!”
怪不得这麽想要钱呢……黄怀公心底腹谑,想想也是,这徐大人读书科举的时候一路顺风顺水的,连中六元,多麽了不得的荣赫。
眼下进了官场,还不是个任人欺负的寒门小子,人人都来踩一脚,落差这般大,谁能冷静下来。
只是这人也点背了点,黄怀公心底叹息,若的别的小官,说不定会看在他岳家杨大人的面子上看顾几分呢,谁让惹到蔺家了呢。
说到点背,更倒霉的事情就来了。
“哎哟!谁丢的东西!”
道路尽头忽然传来一声惊呼,年轻男子满怀傲气的声音响起。
黄怀公擡头一看,道路尽头那穿着一身华服,金玉满身的年轻男子,不正是邑王是谁。
再一看,那饱满多汁的橘子不知怎麽地恰好飞到那去,被萧衍结结实实地踩了一脚,汁水爆开,染脏了他衣袍下摆。
“小的见过邑王殿下。”黄怀公赶忙跪下行礼,徐辞言跪在最前面,鼻尖萦绕着橘子的清香,面色青白。
萧衍一看是他,更是没好气,“呵,这不是徐大人麽,怎麽一脸败家之犬地站在这啊?”
他现在满心笃定是徐辞言背地里阻拦意如,那日宫里,意如才对他这麽不假辞色。
当真是棒打鸳鸯,多管闲事的西王母!
明明上辈子,无论是徐出岫还是意如,都是对他满脸濡慕笑语盈盈的!
但别的不说,萧衍对徐辞言的本事还是有几分叹服的,毕竟不是谁能被被他那好八弟记在心底。
眼下这人这般愁眉苦脸,是遇着什麽事了,萧衍止不住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