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另一头,徐出岫一身医官服饰,提着药箱往端淑公主处去。
“徐太医,”奚玉龄正好从外头进来,老远远就看见她要出去,神色有些尴尬,“你这是要去延庆宫?”
徐出岫轻快地笑笑,“是呀,公主贵体不虞,接下来几日我可能都会在延庆宫里当值了。”
“哦……”奚玉龄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麽,徐出岫没多停留,很快就消失在了红墙尽头。
身为太医院里第一个女太医,徐出岫最开始那几日,过得很是不顺利。
那些老太医们也不至于打骂之类的,纯纯地把她视做了空气,借口乾顺帝亲自开口要她负责的端淑公主外,怕她忙不过来,不许徐出岫参与院内大小事务。
仿佛一层看不见的隔膜,将她与整个太医院隔了开来。
若是换了别的小姑娘,哪怕医术再高超,也受不了这职场冷暴力。
但徐出岫显然是不一般的小姑娘,她跟着徐辞言从山南走到京城来,朝堂上那些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不知道见了多少。
与他们比起来,太医院里这群醉心医术的老太医,手腕还嫩了点。
不过一月,徐出岫就已经叩开了太医院上上下下的门,成功与一群老太医隔辈亲,每日里笑呵呵地提点小姑娘两句。
她手里也有了该有的差事,成为一名名副其实的徐太医。
徐出岫这般能干,倒是显得奚玉龄早些时候要不要帮她一把的纠结很是多馀。
奚玉龄为此消沉了几日。
徐出岫把事情看得明明白白,并没有放在心上,她提着药箱进屋的时候,端淑公主正坐在桌前用膳。
“出岫!”面容苍白的小姑娘比同龄人矮上不少,一双眼睛噌地亮起,声音软乎乎的,“你过来啦。”
徐出岫也笑笑,走过去亲昵地坐在一处,“你好些了吗?”
端淑公主闺名萧月儿,她身体不好,没去内书院读书,也结识不到同年纪的玩伴,是以很珍惜和徐出岫待在一块的时间。
萧月儿急着要给人看自己新得的小玩意,碗里还剩半碗粥就撂了勺子,急匆匆地站起来。
徐出岫一把拽住她的胳膊,露出点为难的神色,“你不陪我一起用膳吗?”
对哦,萧月儿一愣,出岫在宫里当值,还没用膳呢……
自己不吃,她铁定也不好意思吃的。
萧月儿磨磨蹭蹭地又坐了回去拿起勺子,“好吧。”
一旁的宫女感激地朝徐出岫投了个眼神,赶忙给她也添了碗鲜蘑鸡丝粥。
萧月儿身体不好食欲不振,有时候一日里才进几口,瘦的皮包骨一样,但徐出岫来了以後,光是用膳,都好了许多。
两个小姑娘凑在一块吃完了饭,徐出岫才提着药箱进了里屋准备针灸,宫女们退了出去,把地方留给两人。
“哎……”
萧月儿趴在榻上,一张脸比靠着的软玉枕还要白,针灸难免有些痛意,激得她一双眼睛里面泪痕点点。
“出岫,”萧月儿犹豫着开口,“你说我真的能好起来吗……”
在徐出岫来之前,从太医院到民间的那些神医,每一个来看了,又都摇着头走开。
一次次的期待落空,每次见着乾顺帝和淑妃强撑着安慰她的样子,萧月儿失去期待的心思。
徐出岫动作利索地拔针,朝她笑笑,“你这个月犯病的次数还多吗?”
萧月儿心底默数,摇了摇头,“少了好多。”
她之前差不多三四日就会犯一次病,多亏太医救得及时才缓过来。
萧月儿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哪一次犯病,就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但是自从徐出岫来了以後,针灸,药浴……虽然麻烦了些,但是这麽一数,她差不多快十天才会病一次。
“所以嘛,”徐出岫笑意灿灿,“我比他们都强,月儿相信我好不好。”
“…………”
萧月儿顿然笑开,她病的太久了,嘴唇也不像其他人一样粉,泛着苍白的色泽,笑起来的时候像一张纸。
“我相信你,”萧月儿认真地说,“我记得我第一次见出岫的时候,我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出岫站在那,好像话本里的仙子。”
“我听见说你想要女子也能为官,”萧月儿露出憧憬的神色,“多好啊……你是除了父皇母妃,我最喜欢的人,就算你救不了我,我也愿意帮你。”
徐出岫神色有些愣怔,她愣愣地看着床榻上的小姑娘,萧月儿却已经缓缓地闭上眼睛睡着了。
也是,徐出岫慢半拍反应过来,她方才痛狠了,眼下睡过去才是常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