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毕王朝便要去拿绯颜手上的酒壶,不知怎的绯颜一个手滑,在他还未接过时,便将酒壶跌落在地。
“我的灵瑞仙醴!”王朝痛惜惊呼,俯身欲将这琼浆拾起,却已无济于事。
绯颜无声长叹出一口气:“夫君……我不是故意的。”
可又有人接着起哄:“诶哟,莫不是故意的吧?打翻了毒酒,好来个死无对证?”
“别急,我这儿有一杯。”说话的是紫苏,只见她从人群中走出,端来一玉樽,怕衆人不信,她还将这杯灵瑞仙醴先端于衆人面前瞧了瞧,“诸位闻闻,可是方才喝下的灵瑞仙醴?”
“这个香味很是独特,别的酒不会有。”
“是灵瑞仙醴没错。”
紫苏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然诸位有疑心,我夫君自会喝下自证,方才我也说了,有黑气缭绕的鬼爪来袭击我,想必有人身死与其脱不开关系。夫君自证後,我们会查清鬼爪来历,定护诸位周全,日後还请继续照顾生死画舫的生意。”
“既然如此,那舫主快请喝下自证吧。”
王朝忙不叠走向紫苏,接过玉樽,可下一瞬绯颜却扑上来,双手紧紧握住王朝的手,偏向自己,仰头将灵瑞仙醴一饮而尽。
王朝一头雾水,心下已生出不好的预感:“绯颜……这是?”
绯颜冲着王朝莞尔一笑,接着唇角渗出血来,柔声道:“夫君……酒里真的有毒。对不起……”
紫苏怒极,脱口道:“绯颜你在做甚?!”
“姐姐。”绯颜又冲着紫苏惨淡一笑,“绯颜对不起姐姐,我还是不能眼睁睁看着夫君送死,旁的人死了夫君能将他们救回来,可夫君要是没了,便就真的什麽都不剩了。”
语毕,绯颜吐出一大口血,倒在王朝怀里,陡然间没了生息。
“我从未想过,你们之中竟有人想让我死……”王朝沉声,频频叹息,最後敛住眉宇间的黯然神伤,声音里是一贯的温柔,“绯颜,我不会让你死的。”
说话间,二人周身已斗转星移,片刻的工夫,绯颜已从王朝怀里醒转过来。
“夫君……”绯颜颤声痛哭,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王朝立马柔声宽慰:“好了好了,没事啦绯颜不哭,日後我们还一如既往好好过日子。”
季言心看了半晌,忍不住感叹:“这也太快了吧。”这位多情舫主,面对心上女子要毒害自己,甚至并未过多追究,就这般云淡风轻地将人救活,又是一副一往情深的模样。
在场衆人皆看得目瞪口呆。
“闹这麽一出,谁还有喝酒的心思,大家都散了吧。”
“今夜我是不敢吃舫上的东西了,待天一亮靠岸了我就走。”
“真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衆人纷纷散去,只馀下季言心一行三人与生死画舫一半的人。
看王朝与绯颜你侬我侬半晌,季言心实在忍不住,上前问:“我为何穿着喜服?可是你对我使了什麽障眼法?”
“我……”王朝语塞,看看一脸不明所以的季言心,再搜寻到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小狐狸,最後将视线落在但笑不语百里翊身上,已猜到个大概。
王朝瞪了一眼青离:“小狐狸,你过来同你主人说清楚。”
“我……那个……这……”青离抖筛糠一样一字一字吐出,却风马牛不相及。
看着可怜兮兮,眼中含泪的小狐狸,季言心一时心软,心中叹了口气,一语双关道:“罢了,事情已然发生,既然并未铸成大错,便没必要耗时深究。”
王朝附和:“姑娘说得极是。”
季言心顺势道:“眼下最重要的是,请舫主助我们将时间提前一日。”
“我可没说要答应。”王朝眼下是理不直气不壮,尾音压得低低的,囫囵吞枣道,“你还没嫁我呢。”
“啥?没听清?”
王朝自知理亏,又作一脸为难状:“这……眼下我有要事处理,可否等一些时日?”
“不可,且不说我花了重金求得入舫帖,我的事性命攸关,作为风度翩翩,仪表堂堂的舫主,我信你不会见死不救。”
季言心的夸赞很是有用,王朝当即就道:“少爷我定不会见死不救呀!”
“不可!”说话的却是紫苏,“夫君方才耗费了多少灵力,你不为自己着想,也得为姐妹们思量。”
王朝小声嘀咕:“可见死不救实在不妥。”
谁知紫苏气急,拉起还靠着王朝的绯颜,再对其馀女子道:“夫君若是硬要为救不相干的人,再伤了姐妹们,我们就再也不理夫君了。”
说罢,便带着衆女子愤然离开。
王朝眼里的光陡然间被掐熄了一半,只好囔囔道:“确实得等一些时日……这样,你只需等我三日,届时就是要提前三五日,也不成问题。”
还未等季言心回答,王朝又补了一句:“你们需要我将时间提前一日,倘若等我三日,我再将时间提前四日,是一个道理,可对?”
季言心:“似乎……”
後半句还未说出,便见王朝脑门上红了一片,赫然是新鲜的血液。
王朝亦察觉到不对劲,深手摸了摸脑门,指尖尽是殷红的血。他擡头看舱顶,只见一大滴鲜血滴落,他赶忙避开。
一行人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只见舱顶有一串串鲜血顺着缝隙滚落,顷刻间便染红了大片舱顶。
一行人来到舱顶之时,空无一人,只有寒凉的海风,卷起了腥臭味。可方才明明眼看舱顶血迹蔓延,眼下却未留下丝毫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