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界总需要理想主义照亮前路,务实和理想注定背道而驰吗?
孙捡恩看着卢椋握着笔的手,想起在对方办公室看到的奖杯,还有卢椋大学在老师工作室的合照。
卢椋有後悔做这样的选择吗?
她一双眼睛漂亮却不灵动,虽然不是死鱼眼,也活不了几下。
但长得又实在好看,被这麽盯着谁都心里发毛又很在意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让对方看成这样。
卢椋咳了一声,“能。”
“赚不到钱也要有人做下去,十年以後,五十年以後,百年以後。”
她是这麽长大的,“总要有东西代代相传,不然没了就是真的没了。”
“说这些很无聊吧。”
卢椋笑了笑,“但我真的很佩服她。”
这种话如果在课上说显得假大空,惹人犯困。
卢椋说的时候还在写写的碑文,她甚至打了上面老式图案的草稿。
这些石头上的纹样不需要她找参考资料,似乎刻在心里。
这个时候的卢椋更令孙捡恩目不转睛。
也很容易感受到她是真的喜欢,而不是嘴上说的混口饭吃。
孙捡恩:那我呢。
她又有些惭愧,倏然转头,不小心点到分屏的微信,安璐的消息还很多,八卦她和墓碑师傅的後续。
後续就是……
孙捡恩在听卢椋说话,她的心不那麽蠢蠢欲动,却发现自己更喜欢卢椋了。
“那你最想做什麽?”
室内只留下这边一盏灯,像是所有的灯光和气流都汇聚在这里。
真空的世界只剩她们两个人,无人打扰。
“我?”
卢椋写碑文已经很有经验了,生卒年和孩子的名字,顶多要控制排版,让墓碑看上去美观一些。
客户阿姨要最豪华的立柱,卢椋也能根据死去的叔叔生前的印象选出最适合他的纹样。
铅笔在白纸上勾勒出寥寥几笔,卢椋近在咫尺,声音也像窗外的落叶,“我不是在做吗?”
孙捡恩哦了一声。
她没有说真好,也没有问别的,她只是看向卢椋,像是在确认什麽。
卢椋:“怎麽忽然问这个?”
孙捡恩:“你没想过做别的吗?”
她并没隐瞒自己的想法,“那天去你工厂的办公室,我看你柜子里有照片和证书。”
卢椋:“这些东西你不是比我更多。”
她笑得很洒脱,“你想问我有没有想过在外边生活?”
孙捡恩点头。
卢椋:“才刚开始就想着把我带走了?”
“这位客人你野心很大啊。”
她撕开一张便笺,纸页从纸胶上剥离的声音像是纽扣一粒粒解开的音效,孙捡恩好像也被这样频率的敲击震慑了几分,恍然道:“原来我希望你和我走吗?”
“这才几天。”
卢椋点头复述:“这才几天。”
“我不会走的。”
她虽然松开了口子,和孙捡恩的关系更进一步,依然有自己的坚持。
“看来我的担心是多馀的,还以为你要多做一块碑是想不开呢。”
卢椋一边点头,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过。
不需要什麽工具,她的草稿看得出她过硬的专业技术,孙捡恩不太懂这些,也能感受到就算是工作,卢椋也从不敷衍。
孙捡恩:“我想死後葬在这里。”
她忽然蹦出这麽一句,卢椋的动作顿了顿,过了一会像是沉了一口气,“和妈妈们葬在一起当然是好的。”
孙捡恩又说:“你也在这里。”
卢椋放下铅笔,白纸上的立柱透视标准,呈现出孙捡恩印象里大型墓碑的制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