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自己曾经写下的文字,竟然能走到这里。
放映结束,灯光缓缓亮起,掌声不止。
苏却仍沉浸在电影的馀韵里,甚至连身旁的丁溯薇轻轻推她,她都没回过神。
几人来到内场交流区,取了些点心坐下,周围的观衆正在热烈讨论。
“导演的构图真的绝了,每一帧都能做成海报。”
“这个故事节奏是偏慢了点,但内核真的很深。”
“那句台词真的太棒了,‘语言是流亡者最後的国土’,翻译得太好了!”
翻译得太好了。
苏却倏地一怔,手中的叉子轻轻颤了一下。
她猛地擡头,环顾四周。
那句话,被无数人讨论,被称赞,被铭记。
她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全场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那句评价在她脑海里盘旋——
“翻译得太好了。”
她的心跳得极快,像是被电流击中般战栗。
她想起当年她和苏念争论哪个词汇更精准,想起她第一次读到这本小说时的悸动,想起她曾犹豫是否真的能走上这条路……
可是如今,那些挣扎的岁月已千帆过尽。
不是简历上的一句“参与翻译”,不是书角上一个不起眼的名字,而是实实在在的——她的文字,被世界看见了。
她捏紧咖啡杯,指尖泛白。
一瞬间,她的道路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
她从未如此确信——这,就是她想做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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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场休息结束,获得VVIP内场票的观衆陆陆续续回到场馆内。
导演和主演们已在台上就位,聚光灯下,他们侃侃而谈,分析电影的拍摄理念丶剧本创作的历程,以及对角色的诠释。主持人按照流程提问,氛围轻松且专业。
当话题转向影片中最经典的一句台词时,讨论的热度陡然上升。
“‘语言是流亡者最後的国土’,这是整部电影最触动人心的一句台词。”主持人微笑着说,“许多观衆都表示,这句话让他们久久难以忘怀。导演先生,这句台词的来源,是否能和大家分享一下?”
导演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几分赞赏:“原句当然出自原着,但我必须说,这个翻译版本真的太出色了。我记得当初改编剧本时,编剧团队曾讨论过各种不同的翻译方案,但最终,我们一致决定,最能贴合电影精神的,还是书籍正式出版时的这个版本。”
“这句话既保留了原着的深意,又极具文学韵味。”主演接话道,“那是主角的困境,也是他的救赎……”
几位嘉宾轮番表达自己的见解,言辞恳切,但苏却听着,轻轻摇了摇头。
她想说的不是这个,那句话承载的,是所有漂泊者的共同印记。
就在这时,主持人的耳麦里传来了窸窣的声响,他先是一怔,随即眼神骤然一亮。
他清了清嗓子,微笑道:“大家可能不知道,今天,这句台词的翻译者,也在现场!”
苏却猛地一震。
他们怎麽知道的?
她下意识地侧头看向丁溯薇,後者也是一脸震惊。
“难道是……小姑?”她低声嘀咕。
可是不对,小姑虽然参与了这个项目,但她并没有电影方的直接联系权。更何况她的影响力也不至于让主持人专门点名她上台。
那是谁?
下一秒,主持人看向她,朝她伸出手掌:“让我们欢迎,苏却小姐!”
周围掌声雷动,衆多视线齐刷刷地落在她身上。
有人窃窃私语:“原着翻译竟然也来了?”
“她是谁?看起来很年轻啊。”
“刚刚导演还特意提到了这句翻译,这下正主出现了!”
苏却被推着走向舞台。她步伐有些虚浮,心脏跳得飞快。
直到她站上舞台,听到导演对她翻译的高度评价,才慢慢冷静下来。
她转头,目光不经意地扫向舞台後方的幕後区。
然後,看见了那道熟悉的人影。
江津屿静静地站在幕後,不动声色地看着她。